后继者(章七·覆舟)

直系下属一声不吭直接退团,喻文州原本也想找个机会问问她怎么回事,没想到人还送上门来了,他连忙亲切慰问道:“怎么了小奚,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原因吗?”

奚悦对男神学长卖笑完全不为所动,面无表情道:“没什么方不方便的,就是不想呆了,看老刘那人闹眼睛。”

“……”喻文州尽可能地保持微笑:“你对刘老师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找我嘛,有机会我就去旁敲侧击一下,也不用直接退出吧?”

奚悦嗤笑一声,说:“我不满意他为了满足自己虚荣心,延长你这个首席的任期,你就能撂挑子不干了?”

“那确实不能。”喻文州诚恳应道,“不过我没太理解你的说法,就算往‘虚荣’这个方向上讲,也是为了学校乐团的名声吧,应该和刘老师个人关系不大才对?”

“怎么不大,乐团就是最能证实他业绩的‘指标’,你来了之后,咱L大乐团的影响力可谓突飞猛进,不可劲压榨你这个知名海归小提琴家的剩余价值,他来年怎么升副院长?”奚悦耸耸肩,继续道:“你也别误会,我对你没什么意见,首席工作做得如何,谁都不瞎。”

“呵呵,既然不是对我不满,大概也不是想为我鸣不平。”喻文州对她前面的说法不置一词,转而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是为了艾菁吗?”

奚悦神色微变,却稍纵即逝,冷淡道:“谈不上,不过他在乐团做首席从小当到大,比你年头长多了,单论做首席这事,只是老刘偏心眼子而已,不是他不如你。”

喻文州深表认同地点了头,并代表乐团随时恭候她回心转意,此事方彻底告一段落。落回眼下,陈艾菁和乐团签了合同,就不是在学校那会儿晚个一年半载再接班的问题了,叶老师偏心眼子的程度可比刘老师严重多了,若是陈艾菁是个只求安逸度日的也就罢了,奈何横看竖看人也一样是很求上进的年轻人。不过叶修说得没错,这事轮不上喻文州咸吃萝卜淡操心,来星屿并非上佳之选,陈艾菁自个儿能不清楚吗?

“这次假期是准备去外面玩玩吗?”陈艾菁随口开启闲聊话题。

指挥要和小首席三度蜜月之事这两天已经在乐团传开了,小陈同学还是很有分寸的,尚未明确喻文州对此事的态度前,绝不乱开玩笑。

“嗯,指挥在俄罗斯有事要办,顺便在那边转一转。”喻文州不愿透露太多,又不想显得太疏离,就还是简单交代了一下,“你呢?学校那边毕业演出开始排练了吗?”

“快了,今年开始得早一些,首席到时候要不要回去看看?”

“看乐团的日程吧,没什么冲突的话一定会去的。”

两人手脚都很麻利,总共没聊上两句话,手头的活都快干完了,正赶上叶指挥风风火火地杀回了后台。叶修见喻文州身边只有陈艾菁一个人,身体下意识解除了“乐团工作模式”,快步走了过去,自己忙活得一脑门的汗都没顾得上擦,先给小崽子抹了抹额角的细汗:“下回不用急着来后台干活,多在前边留一会儿,我听他们说挺多小孩儿是冲着你来的,就为了和你合影呢。”

“还是想和你合影的更多吧,怎么没见我们指挥多在前台逗留一下的?”喻文州揶揄他。

“……”陈艾菁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两位无意识营造出的旁若无人气场,正琢磨着是不是化“无人之境”为真比较好,叶修却招呼了他一句:“小陈,你们几个最后那段都表现得不错,回头帮我问问吹小号的小陆,要是他有意留下来,假期过后就来找我一趟。”

作为引领乐团的顶尖指挥,叶修对每个人的表现都会给予充分关注,对喻文州的青睐基本不会体现在演出里,经过高奉原前来指导那次的事,日常排练中也不会显得对他过分关注,唯有在交代杂七杂八的工作事宜上,能充分体现出“器重”来。自从喻文州来乐团开始,叶修就好像什么事都只有交给他来办才放心一样,叶指挥偶尔回过头寻思寻思,都觉得挺对不住他,因此才有了摩天轮上正儿八经的那番感谢。

理智上喻文州很清楚叶修不存在提防自己“拥功自重”,多半是不希望他负担太重而已,但仅仅是如此微不足道的“权力旁倾”,也让他心头泛起了些许涟漪。

旁人若是知晓这两位的相处进程,将当前阶段概括为“热恋期”是一点毛病没有的,但走进他们俩各自的内心世界,就似乎不太是那么回事了。

喻文州虽然具备这一时期应有的种种热烈情绪,但也强制封闭了一部分“不合时宜”的,比如他总不能去“讨个名分”,酸掉大牙不说,或许也会让叶修为难。犹如一场看不到彼岸的精神泅渡,他自我博弈,此消彼长,逐渐钝化的神经,变得敏感的触角,实际都是一种心理内耗,不知何时就会力竭而沉。

叶老师则要单纯一些,多巴胺五羟色胺各项生理指标齐齐飙升,说白了就是正热血上头,见着喻文州就控制不住地心思活络,“看脸理解”能力也就不那么派得上用场了。其实能派上用场时也没多顶用,任哪路神仙下凡也没能耐摸清那七窍玲珑心中的每一条沟壑。相对来说,叶修还是很了解喻文州的,有时候还会觉得小崽子和自己很像,没遇上的时候,并不会主动渴求一段亲密关系,遇上了反而比谁都想要抓紧。

当指挥这事估计挺有瘾,叶指挥在感情关系里竟有点犯职业病的倾向,就算俩人都是头一遭,一起摸着黑,他也自认应当走在前头,引导好节奏。往伟光正了说,就是不盲目给对方画大饼,脚踏实地推动这段关系健康发展,可惜这种话都是喊个口号,没人知道该怎么具体落实到行动上,叶修也就化繁为简—在稳住的基础上,力争把人娶回家门。

达成终极目标之前,自然还有不少难关要攻克,前路也称不上很乐观。但是没关系,就像叶修说过自打喻文州来到他身边,带乐团这事都变得更有奔头了一样,现在只要想到小崽子某个时刻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他就觉得……即便自己不是无所不能,那么千千万万遍也成。

次日,飞机上。

“吃完睡觉不?十多个小时呢。”叶修看喻文州手里冰激凌吃得快,自己那份挖了一勺就让给他了。

国际航班的头等舱像是一个个小隔间,两人占了中央较大的双人隔间,座位间距不远,叶修一伸胳膊,喻文州就能靠他肩膀,边上乘客也看不清,四舍五入和睡一张床差不多。

“还不怎么困呢,看点什么吧。哥要看电影吗?”喻文州边吃冰激凌边鼓捣着遥控器,“嗯?这个有点少见啊,飞机上的视频库里有交响乐倒是不稀奇,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国内指挥的现场—果然有你的!啊,连《伏尔塔瓦河》都有,当时六章应该全部公演了吧?只有这一章有影像真的太可惜了。”

喻文州所说的乐曲出自斯美塔那的代表作,交响诗套曲《我的祖国》第二乐章。叶修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他那边的屏幕,说:“有完整演过,也把这首单拎出来演过,这版好像是最后一次来着,你要喜欢可以考虑放到下半年来排。”

毕竟不是完全私密的空间,叶老师在脸这方面再怎么有优势,心上人在公共场所特意播放自己的演出视频,也难免有公开处刑感,随手就给自己眼前的屏幕调出了个相声。

“这首太经典了,很多指挥的版本我都有看过,再看你这版还是觉得特别感动,整个乐团的那种生命力是独一无二的,那条河现在就好像在我眼前流着。”喻文州不无神往地听了半天,方才偏过头看了叶修一眼,笑了笑:“哥明明知道我每首都喜欢,让我说心里话,你过去指挥过的每一首,我都很想和你合作一次试试。”

“这有什么不行的,我还省事儿了。”叶修调整了座椅靠背,一点也没有迎合一下自家小首席的真挚乐评的意思,毫无形象地瘫出了家乡老大爷的风采,半眯着眼听了会儿相声,复又抱起胳膊道:“还是这就是变着法想给我减负呢?”

“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喻文州知道瞒不过他,便正经同他商量起来:“剧院那边固定演出季谈下来之后,巡演也要开始排上日程了,如果按照近期排新曲子的节奏,就算大家干劲正足还吃得消,你负担也太重了。我有两个建议:一是演出季中设定一两首保留曲目,定期轮换;再就是把哥在之前乐团排过的曲子捡一捡,除了出于我私心之外,宣传时也可以作为噱头。”

很多事叶修看似应得随意,实际心里边都记得很牢,前几个月答应过的《威仪堂堂进行曲》已经纳入下个月的排练曲目了。他心里边慨叹着多了条“贴心小棉裤”的同时又不大乐意喻文州在休息日还满脑子惦记着工作的事,便捏过小崽子下巴嘴儿了一个,淡道:“正事都回去再说,这次顺带见的朋友也就是随便聊一聊,没你想得那么复杂,国内都没搞明白,国外巡演的事还远着呢。”

“我也没想太多,只是觉得你可能会有这个意向而已。”喻文州抿了下嘴唇,感觉冰激凌的滋味都比刚才更甜了,“我还以为会顺便联络一下东欧这边的客场演出的,说来哥也正经有一阵儿没和国外乐团合作了吧?”

“哪有那个工夫,出场费也多不出俩子儿,不够折腾的,真想赚外快就在国内接了。”叶修发现每次主动亲吻过喻文州之后,小崽子的眼睛都格外亮,直晃眼,但他还是忍不住看了过去:“这就急着衣锦还乡了?等咱们再稳定点的,单带你蹭一趟金色大厅的车又不是什么难事,你带我也可行,这回其实……咳。”

对上喻文州疑惑的目光,叶修佯作高深地微微一笑,摆摆手不再说。搞艺术的哪能一点浪漫细胞没有,就当是第一次惊喜吧,能为小孩儿付出点实质的,叶修自个儿也是真乐呵。

不仅是他的首席,还是他的人—为之提供一切最好的,即是他无时无刻不在践行的承诺。

上次日本之行是由叶修一手包办的,这回行程比较复杂,一趟下来要走四个城市,除了飞机还要乘火车和动车,喻文州还是半大孩子的时候就开始自己满世界地跑,对订票、订酒店这些反而更熟悉,叶修拟定了大概日程后,喻文州也就自告奋勇承担起了平日在乐团没少做的“秘书”工作,让叶老师安心当了一回撒手掌柜。

两人在莫斯科落地时还没到正午,行李直接送去了圣彼得堡的酒店,只留了两套正装。出发前叶修还对喻文州往行李箱里塞的这两套衣服不明就里,以为他订了有严格着装要求的音乐会之类的,结果刚下飞机就被提示换上,这才猜到是有大餐吃了。

像叶指挥这样有头有脸的社会人士,去过的高档餐厅自然不计其数,可惜净是应酬性质的,这回和小崽子单独行动,感受可就大不一样了。大白天里,餐厅内往来络绎的客人无一不是身着礼服的,窗外就能看到红场庄严宏伟的景色,背景音乐则是柴可夫斯基《胡桃夹子》的第三乐章,又称《花之圆舞曲》,偶然瞥见身材曼妙的俄罗斯少女精灵般的脸庞,使优雅的氛围更染上了几许梦幻色彩。

“嗳,咱俩以前出去吃饭,你心里边是不都得嫌寒酸啊?”正处于谜之不自在的叶老师落座后很没情调地冒出了一句。

喻文州知道他是开玩笑,也不正经接茬,笑笑说:“等到晚上就是‘风餐露宿’了,哥别嫌寒酸就好。”

“嗯?晚上要干嘛去?”

“正赶上有新年集市,据说挺热闹的,随便吃点小吃去。”

瞧人家安排这约会的丰富程度,叶老师难得展开了一番自我反省,而后道:“这两趟都是拖着你跟我一起折腾了,再有假期的时候,想怎么玩你随便提—春节想出去玩吗?”

喻文州不答反问:“哥今年也不回家吗?叔叔都来看我们演出了,我觉得他……”

叶修摆摆手打断了他,“我又不是他在垃圾桶里捡的,再怎么不待见,几年没见着面了也得寻思寻思,这不正好见过了,省着逢年过节总得纠结。”

到底是家事,喻文州也不好多加置喙,只想尽量不让自己成为叶修修复家庭关系的新阻碍,他再次尝试着旁敲侧击:“我上次去D市的时候还在上小学呢,刚出炉的脆皮烤鸭还是挺让人难忘的。”

叶修一心只想单刷他爸这个BOSS,压根没有带喻文州一起进副本的念头,随口应付道:“打小就记着吃了。行了,早晚有机会的,肯定带你吃个遍。”

见叶修实在不愿意多谈,喻文州也不再多做停留,根据背景音乐开启了新话题:“哥所有的公演里都没有柴可夫斯基的曲子吧?他的经典作品都很适合作为古典音乐入门的,我看咱们短期内的排练备选里也都完美避开了,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以前乐团也排过,我觉得不太理想,大概率是我的问题,反正出来效果就不和国外比了,都不如国内已有的一些版本。”叶修拿叉子戳了一块刚上来的红烩牛肉,觉得不错,示意喻文州也尝尝看,“俄国浪漫乐派的吧,我确实最不擅长老柴的,感情忒丰富,层次多,还特细腻。”

“‘一个人的完美之处,在于知晓自己的短处’,是这么说的吧?”喻文州真是怎么都能吹上一波,看叶修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要他别拍马屁赶紧吃饭的样子,便吃了好几口牛肉,又喝了口红汤,拿纸巾擦了擦嘴角,才继续道:“大家都说直男指挥演不出‘柴六’的灵魂,按照这个理论,哥应当更容易和他产生共鸣才对。”

“……”叶修短暂地沉默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议论已故的伟大音乐家的性取向不太好,但最后还是吐槽道:“因为老柴是个零吧。不是也有布鲁克纳是同性恋的说法?那估计他就是一号。”

喻文州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登时笑出了声:“哥的‘布九’确实攻破天际,是很特别的版本,现在回头想想,搞不好我第一次听到那首的时候就对你有幻想了。”

此“幻想”是哪方面的幻想不言而喻,叶修差点让汤给呛着,喻文州则面不改色地接着说道:“实际上指挥对乐曲的演绎还是和自身经历有不小的关系,好比布鲁克纳的作品在国外优秀的版本多是出自指挥们晚年时的演出,哥对庄严、神圣这一类具有‘神性’的作品的理解天赋是万中无一的,而相对‘小情小爱’的作品,或许还是要走一走寻常路,试试代入一些个人感情来演绎吧。”

小崽子这还给他上起课来了,但说得有道理,叶老师也乐意虚心接受。叶修点了点头,又一寻思,突然反应了过来,好笑道:“这是又开始琢磨给自己减负了?你们学校乐团演的‘柴六’当我没听过呢?”

喻文州挺无辜地答:“我只是想和你合作这首,顺便偷个懒而已。”

叶修有时候倒真希望他能偷偷懒,自打梁老爷子半退休以来,喻文州的工作量就不是一般的大。其实就算梁骋还正常在任,估计也好不到哪去,乐团正处于迈入正轨的关键阶段,谁能力强,谁肩上担子就重,偏偏喻文州还是个全能多面手,就差脑袋上也顶俩担子了。

如果让指挥兼团长同志回顾一下这大半年星屿的发展历程,他最大的感触就是不可思议—把小首席忽悠过来之前,这乐团到底是怎么张罗起来的?

喻文州本可以过上更轻松愉快的日子。随便找个已成型的大乐团,事事不必操劳,悠然安享“储君”待遇,重心仍可以放在独奏上,有闲心的时候跑两场商演,便足以维持优渥的生活。然而人家宁可跟这儿没日没夜地拉扯一个新乐团起步,最后达成的也都是他叶修个人的理想抱负,图点什么?是爱情的力量无疑了。

“想偷懒还不多得是路子?既然把那个谁……小陈留下了,琐事你也就适当撒撒手。”叶修说到这顿了顿,尽量像是随口一提地接了一句:“那天还半夜偷摸爬起来改谱子,当我不知道呢?”

喻文州歉意地笑了笑,而后毫无悔改之意地说:“下次一定注意,再有类似情况我就回房间睡了。还是指挥最辛苦,在家里保证你的睡眠质量是我的首要任务。”

“……”小兔崽子这是工作狂到要和他分居了?叶修简直想把他揪过来照着屁股糊两巴掌,奈何餐厅环境实在太拘束人,愣是给叶老师憋得都没好意思伸手敲人脑袋,只能掀一掀自个儿眼皮:“只要你好好睡觉,比什么都管用,突然少了个八爪鱼缠身,谁能没知觉啊?”

“这毛病好像是会传染的。”喻文州眨了下眼,“那次我挣出来费了好大的工夫,出去的时候应该没吵醒你才对。”

“辛苦”这事儿总没必要恭维,乐团诸事待定,能不能站稳脚跟就看年初这几哆嗦,叶修只是面上不露,精神压力确实前所未有的大,不然以喻文州的谨慎程度,也不至于惊动熟睡的他。不过叶修并不想矫情兮兮地诉说自己做了个噩梦浑身冷汗地吓醒后,发现怀里人不见了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于是轻描淡写地揭过了这一页,连带着也放了小崽子一马,免了防微杜渐的警告。

这顿价格不菲的午餐吃下来,反而不如晚上的路边摊留给两人的印象深。入口即化的枫糖烤苹果,皮酥瓤软的霜糖甜甜圈,咬下去汁香四溢的炭火肉串,喷香而入味的培根卷小土豆,还有令人欲罢不能的热红酒,在这个喧闹的雪夜尽数化作独特的味蕾烙印,掺杂着时远时近的新年音乐,勾勾画画涂满了一整篇记忆图景。

人来人往的集市中,借着大衣衣袖的掩映,喻文州轻轻地牵住了叶修的手,如同小孩子的恶作剧,对方两眼刚一瞟过来就立马松了手,只留下一个狡黠又纯良的笑。

叶修起初像是拿他没办法,旋即竟更幼稚地回了个挑衅的笑,那意思分明就是“有本事你再来一次”。

喻文州也乐意接着同他玩,乐呵呵往设下的套里钻,于是这一次还没等指尖相触,就被人牢牢地捉了去。叶修将笑意藏在眼底,若无其事地继续朝前走,很自然地改抓手腕为十指相扣。

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透过喻文州的感知,却漫长得犹如一场仪式。有没有一种琥珀,能凝住今晚落下的雪呢?他忽然漫无边际地想着。

他围巾上的这一片,叶修鬓间的那一片,哪一片都好。如果可以的话,此时驻留在他指缝间的温暖也就能够一直延续下去了吧。

订阅评论
提醒
0 评论
内联反馈
查看所有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