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帮的家法 16

陈耀清看看老高死透了,把刀揣回衣兜,到别墅里冲了冲脸上和手下的血,开门看看左右无人,驾车急速离去。在他身后,大雨倾盆而落,狂风骤起,半边天都沉了。

和记。公司。霍一飞贴了墙边直跪,双手贴着裤边,标准挺直的姿势。外面还在下雨,从昨天半夜到现在,大雨一直不断。H市从来没有在刚刚入春就下这么大的雨,天阴沉沉的,不到中午的天好像快要黑了一样。不时有劈空的闪电在黑云里划出一道白光,紧跟着沉闷的雷声轰轰,震得大地都跟着摇晃。

这样糟糕的天气。霍一飞扶一扶酸痛的双腿,每逢阴天下雨,旧伤总是隐隐作痛。又是跪在这冰凉的地上,膝盖也叫嚣着疼痛。霍一飞额头皱的紧紧,两条修长而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不知道忍痛,还是为这件忽然的变故担忧。

昨天早上陈耀清匆匆忙忙的回来,跟着就有警察封锁了沽古渔村悬崖边上的凶杀现场。电视上,霍一飞很清晰的看见老高满是血污的脸,一双眼睛圆圆的睁着,血流进眼眶,把眼珠染得通红。霍一飞心里有说不出的愧疚,要不是他把老高拉出来做这件事,他就不会出事。虽然老高多年受霍一飞恩惠,为他冒险乃至于送命都心甘情愿。可在霍一飞的计算中,不应该有这样的意外,不应该有。

这实在太意外了。更意外的是阿秋忽然失踪。霍一飞有怀疑是陈耀清在其中做手脚,可是想来想去,想不到他有什么动机。这是进哥分派的事情,陈耀清就是有心害自己,也不会笨的在这个时候下手。当然,谁都没有想到阿秋是为了追一张画纸失足落海,当时所有的人只有两个猜测,要么是ou的人找到阿秋的藏所,将他接走;要么是其他人对头的人找到了,将其掳走。

霍一飞宁愿相信后者。他再担心阿秋,也比不过紧张周进同和记。如果ou在飞走以后又秘密潜回H市,不知跟着什么线索一路追到沽古渔村,当在老高面前抢走阿秋,那么这件事就再也没法跟和记脱离关系。Ou可以以此为借口,大摇大摆的甩了周进去跟扈中和合作。这件意外势必在经济来源上给和记造成重创,最重要是,同时养肥了扈中和。

他只能去期望这事其他人干的,或者是ou手下那个对阿秋下手的小弟,或者是其他什么对头人都好,不管他掳了阿秋换不换给ou,和记都可以和此事撇清关系。

至于阿秋的安危,他只能自求多福了。霍一飞也顾他不得。他再怎么好心,帮忙阿秋,也只是怜惜他是个柔弱的孩子。到事关帮会利益的大事上,他自然毫不犹豫站在和记这边。

大风刮得雨点噼噼啪啪敲在落地的玻璃窗上,各个有黄豆粒那么大,砸得玻璃窗瑟瑟作响,真怀疑会不会突然把玻璃砸烂。霍一飞抬眼望望窗外,蒙蒙的雨雾,看不清外面停靠的车辆,也不知道进哥什么时候会回来。偶尔飘到屋角,一个八角琉璃摆设清瓷花瓶,里面插着根三股拧成的藤条,心里也不由得紧一紧。藤条是周进搬家带出来的,一根在新居,一根就放在这里,随时留了伺候他之用。

这事虽然不是他的错,可到底是他负责的。在自己的地面上出事,他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昨天处理了应变的事情,忙完了手头的工作,今天一早他就跪在这里请罪。可是从早上到现在,周进始终没有来。

第80章

天空忽然爆了一个惊雷,一团火红火红的电团直落下来,不知道落在那里,击坏了大楼的供电设备。屋里灯管闪了两闪,熄灭了。外面下雨,没有灯光,屋里一下变的昏暗起来,走廊人声嘈杂。霍一飞正想着要不要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周进忽然推门进来了。

看见他跪在地上一愣,但随即明白是什么事。进屋来把风衣挂在衣架。霍一飞看他一路进来,皮鞋裤脚上都是积水,大衣挂在衣架也滴答出水来,就想要去找条干净毛巾帮他擦擦干净。但跪在地上,不可能就这么站起来,只抬眼叫了声“进哥”。

周进扯了一大把桌上纸巾盒里的纸巾,抹脸上湿漉漉的雨水。大风刮坏了门口一个柱子,挡了路,车开不进来,他是迎着雨走进来的,身上都给暴雨打透了。

周进擦着脸转过身来,靠了桌子,手里抓着那纸巾在脸上捂了一会儿,长息了一声。像是深深呼吸,也像是叹气。

霍一飞低垂下头去。这事本来并不怪他,但霍一飞看见周进这声叹息,知道他心情不好,便愧疚自己给他惹了这份麻烦。愧声道,“进哥,都是我的不是。要不是我当初收留阿秋,也不会惹出这种麻烦。”

周进端了桌上一杯剩着一半的冷水,一口气喝干净。霍一飞想提醒他淋了雨不要喝冷水,当心生病。却是低眉敛目,没有多说一句。这个时候,不是他乖顺讨巧的时候。

周进把手里的水喝光,仍然捏着那杯子,复杂的神情看了地上的霍一飞。霍一飞挺正身子,双手笔直贴着大腿两侧,跪了这许久手指已经冰凉。因为伤还未好,脸色有些苍白。

周进看了一阵,吩咐了一句,“起来吧!”。仍是不容违抗的口气。霍一飞不明所以,察言观色,也看不出他是什么心意。但既然他吩咐了,就向后扶一把墙,撑着站起来。

周进摆摆手,示意他到跟前,端详了一眼,问道,“身上伤好了么?”

霍一飞楞一楞,随即明白,进哥要看看伤好没好,那那意思是看看该何时打,该打多少。这一打顿必挨无疑了,心里也不由得泛起一丝委屈。他收留阿秋是不该,可后来这些事,实在不是人能预料的。进哥不也答应了送阿秋去医院,他也没料到这样的变故。总之是无事无妨,出了事,这一顿板子总要打在身上。

霍一飞垂了眼睫说,“好不好也无妨,进哥说打多少,一飞就去刑堂领责。”说的乖巧,但言语里的委屈和撒娇,周进听的分明。一手按着他到桌角上,另一手就去腰间扯皮带。

霍一飞惊的挣扎,又不敢大力挣脱,小声连连叫着,“进哥,进哥!”,一来虽然在周进跟前,常常给褪了裤子挨打,已经不大奇怪。但被他按在这里撕扯,毕竟是有些害臊。二来是不愿意让进哥看着身上的伤,那沟壑纵横一般深深浅浅的伤口,他总是习惯掩着不给别人瞧见。

周进看了一眼,前几日刚打的20棍子,紫青肿胀的伤口肿的甚高,有几道杖痕乌黑乌黑的,从左向右横贯了臀峰,看着也觉得疼。

周进心里紧一紧,暗骂应七平时拦他拦的要紧,打起人也这样手黑,怎么不知道留些情面。尽管其实应七已经只打了一半力气,20棍子看似数目不多,但是棍子沉重,打在身上也是要命的。

周进拿手指轻轻触了触伤口,霍一飞疼的一哆嗦。周进把他裤子提了,看着霍一飞有些诚惶的直起身来系腰带,说他,“本来身上不好,就别捡那冰凉的地方跪着,回头膝盖上也伤了,这乱闹头儿子上这么多事,给谁去做?自己照顾好自己!”

霍一飞一愣,大约是之前看着周进的举动,只当他是要打,在这等着吩咐,却没想到他说这句话。虽然是淡淡的口吻,但霍一飞听得出他的关怀,心里一阵暖。

反而真心诚意了说,“进哥,这阵子乱,出了事,警察也查的紧,这个关头也做不了什么。不管怎么样,毕竟这事是我负责,出了事我就有错。进哥打几棍子,事情也就过去了。过了风声,再问不迟。”言下之意,是自己挨顿打,息事宁人,先把眼前平静了。

周进略微笑笑,“你能说这句话,说明你还有这个心,进哥听着也安慰。不过眼前不打你,不是饶了没事了,这事先记在账上,你跟我去做件更要紧的事。先去涂点伤药,你就由着它这么烂着!”

霍一飞哪里能不知道疼,可是前脚刚挨了棍子,第三天早上就出了这状况。他人还趴在床上,伤口还盖着纱布,听到这事,也得咬着牙强撑起来,出去处理那些琐碎的善后。人在江湖,拼得都是血汗,哪能容得你想怎么休养就怎么休养,霍一飞十次挨打,八次都是带着伤痛出去做事。

霍一飞讨巧道,“进哥还说我,不也是连衣服都顾不上换一件。出了什么事这么紧?”

两人出门,下楼的空档儿周进告诉他,葛老辉倒腾军火,给警察抓了。

霍一飞心里一沉,心说怎么事上赶事,阿秋这一桩还没完,葛老辉又出篓子。倒腾军火不是小事,倘若警方当真追究下去,葛老辉恐怕就得折。周进又说,“趁着现在还有转机,葛老辉钱也送到位了。上面松了口,先把他保出来再说。”

霍一飞心想,老东西最好死在里面才好,何必去保释他。但也知道这不过是个气话。周进巴不得葛老辉早一天死,但是帮会里的事,蛛丝网结,彼此牵连,绝对远不是简单折了就能解决这么简单。葛老辉不是小柯,就算杀了他,在他势力关系没有把清之前只有更乱。

霍一飞问周进,葛老辉怎么会倒腾上军火了?他只知道那时候姚伟偷着搞军火,搞出了事,跟赵森对掐起来,后来还是闹到应七那里各打了50大板才算结束。不知道什么时候葛老辉也插脚进来。

周进冷笑,“都他妈是为了棺材板钱。姚伟搞出事以后,索性把生意摆到明面上来。军火赚钱,赵森看着红眼,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把姚伟的的路子抢了,自己来搞。哼哼,这姚伟能是赵森的对手?他只好去找葛老辉告状,还盼着葛老辉替他撑腰。”

霍一飞分析,“葛堂主见钱眼开,他能真心帮着姚伟?这姚伟怎么也不想想。”

周进一笑,“他要有你这心眼儿,也不叫姚伟了。葛老辉明着劝姚伟,暗着组了几个精明能干的手下,亲身上阵,又把赵森的货劫到了自己手里。开始姚伟不知道,等他知道,这个匹夫,他妈的气极了跑去报警。”

说话已走到楼下。路口的障碍大约已经修好了,周进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楼下。开车的是赵森,同行还有周进的私人律师胡安威。胡安威叫的中国名字,却是个大胡子美国人,是个来头很大的律师,轻易的官司,周进都不找他。这次看见他,霍一飞知道葛老辉这案子真是个麻烦。

忙完所有手续,从警局出来,天已经见昏。看看表,四点多了,大雨还没有丝毫见停的意思。霍一飞抢上前去开车门,周进和葛老辉在后面。就听着葛老辉骂骂咧咧,“我操这小兔崽子,他妈的没有一点江湖道义!竟然报警,我们混江湖的,江湖事就江湖了,他妈的报警!我操早晚我逮着他….”

话没说完就听着“啪”的一声脆响,葛老辉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满地的泥水迸溅起来,几乎溅到十几步外霍一飞身上。

霍一飞不用回头,也知道周进这一巴掌多厉害。周进发了狠抽他的时候,霍一飞几乎从来没有站稳过。不过葛老辉再不济,是和记堂堂堂主。论年纪他还长着周进几岁。就在这大街上面,还当着赵森和霍一飞的面,周进毫不留情面的抽他这一个大嘴巴,是真气的极了,近乎失态。

葛老辉也红眼了,两下从地上挣爬起来,指了周进鼻子骂,“你他妈有什么资格打老子!论资辈老子还比你早!你以为你当个老大了不得了?当自己是皇帝呢?!老子没求你来保释我,不过和记的堂主出了事进监狱,我看你这个老大脸上有没有光?你保我不过是为了保存和记的财势,我不谢你!”

周进两道浓重的立眉几乎竖起,走上一步让葛老辉手指指到自己鼻尖,“葛老辉,我今天就扇你了,有种你还手?要别人敬你重你,也得自重。整天和一班小辈儿斗三斗四,你要不要脸?”

霍一飞知道他这句说的是葛老辉唆使岭南给自己挑事儿的事,进哥打了自己20棍子后,这股邪火一直没有机会找葛老辉出。

周进冷道,“你还有脸骂姚伟。姚伟报官门,你呢?你要是比我长着资辈,就该把帮规家法背背清楚!你抢赵森的货该处置?你想学他们小孩似的,到刑堂褪了裤子架起来打屁股啊?!你能舍下这个脸挨打,我还不好意思看!”

一句话顿时惊到葛老辉心里,葛老辉霎时冷静下来,想起自己私抢兄弟的货,这叫做内讧,同样是帮规不能容的罪过。虽说是很多人都在明争暗斗,这种事多了去了。但那是没较真,一旦摆在明面上较真起来,就是要进刑堂责打的。霍一飞跟岭南打架,没有错还领了20棍子,这叫公平棍,何况自己。

周进要是抓着自己这个霉头,非要开刑堂行家法,谁也说不出什么。他平素教训霍一飞这些人的手段,葛老辉也都知道。可是霍一飞是个孩子,从小跟着周进长大的,挨他几下打就像孩子在家挨家长打似的,那不丢人。他葛老辉可是和记的堂主,一把年纪的人了,要是也学得跟那孩子似的,刑堂里褪了裤子挨打,以后不用人家说,他自己还怎么抬得起头在江湖上混。

葛老辉一直以来,有信心周进在没有撼动他根本之前,不会跟他破脸。但是经过刚才这一番,他会不会给惹急了像对待姚顺那样不管不顾,凭他对周进的了解,还真不敢说。

葛老辉登时有些服软。他这个人一向见风使舵,不吝膝下黄金。但是当着赵森,霍一飞的面,毕竟不好意思太明显。缩回手来,又作势恨恨跺跺脚,甩甩手上泥巴,转身走了。

第81章

霍一飞看了周进一眼,意思是要不要他追上劝劝。毕竟葛老辉是前辈,礼数他不应该当没看到。但周进鄙夷的转过身,甩甩大衣上给葛老辉溅上的泥点,带头上了车。霍一飞看他没有缓和一下的意思,也跟着他上车。

雨还是下的很大,刚拐出道口,一旁岔路口里忽然有辆深灰色奔驰斜冲出来,在雨水冲刷的马路上急打着横,一个急转贴着周进的车滑到车头前。赵森登时脸色发白,连转了二十几圈方向盘才躲开这辆横撞出来的轿车,紧贴着这车拉住刹车。

赵森登时火冒三丈,这周进可在车上,真出了什么事他怎么承担的起?这帐岂不要算在他的头上?赵森一把拉了车窗破口欲骂,不料对方窗户拉的更快,一个脑袋早从车窗探出来。

“周老板,哈哈哈,这么急匆匆的干嘛去呢?我打你的电话怎么不听?在躲着我呀?”那人声音洪亮,靠近赵森耳朵说话,震得他头疼。

周进转过头来,看着他也笑笑,“我当着谁呢,原来是你ou老板!怎么你又回来了?还舍不得走了?要不别在缅甸了,搬回中国吧!”

Ou哈哈一阵大笑,“这么欢迎我?有你这么好的朋友,我真不舍得走呢!我落了点东西,回来取的。唉,H市怎么下这么大雨,这车都打滑。妈妈的,要不是打滑,我还撞不到你,你说巧不巧?”

说着又大笑起来,好像说了个多么好笑的笑话。周进勉强笑一笑,回头去看霍一飞,霍一飞脸也变了,心想ou去而折返,难道阿秋失踪真是他劫走的?他这么在大马路上横劫周进的车,如此有持无恐,分明是不怕他。若不是已经找见儿子,在周进的地方,无论如何也要收敛一些。

若是真的这样,也难怪进哥脸色这么难看。本来是摆一道给ou踩的,谁知道莫名其妙的出了岔子,反而让ou占了先机,耍自己一把。虽说算不上多大的事,可霍一飞知道周进向来好颜面,最恨的就是有人当面让他难堪。就像上次姚顺的事,其实本来进哥不应该杀姚顺的,就因为他烫伤自己,给进哥下不来台。杀了他以后,堂口没了正主,赵森赵焰,姚伟和葛老辉斗的更加厉害。

进哥一向老谋深算,但又往往抵不住别人当面给他难堪。霍一飞在想,要是为了这件事情闹僵起来,也太不值得了。进哥花了很多辛苦笼络这个毒枭,到今天就算是为了利益有所冲突,也不能让ou占着理去。这件事横竖是自己惹起来的,说不得,还是自己出来认了,拼着什么惩罚都好,最重要是不让ou抓着理由和借口。

Ou问周进,“这一下雨天太冷了,哪里有,有这个热腾腾的火锅,我们去吃点吧?好不好进哥,我看你一定也没有吃饭。”

周进看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大雨砸在地上一个又一个水坑,牵牵嘴角,“嘿嘿”一笑。问霍一飞,“你经常出来玩,知道什么地方火锅好吃,咱们去吃点。”

霍一飞说这跟前没什么吃饭的地方,要吃火锅还是去东环。但想东环是和记的势力番外,堂主武楠正是这里坐倌儿。若是ou真有什么图谋,想要于人不利的话,在和记的地面上也得有所顾忌。在以前这是不必要的担心,但眼下情景,还是慎重一点的好。

东环离这儿也不是很远,只是要拐几个弯。Ou的车开在前面,看的很清楚后排坐在中间的人留着略长的头发,分明就是阿秋。

霍一飞紧紧看着阿秋隐约露出的削瘦双肩,心里一起一伏。这孩子没事儿,还平安的活着,霍一飞心安;可是他又回到ou的手里,成为ou挟制周进的一个砝码,霍一飞又想,指不定ou逼迫着他说出什么话来,自己真的私藏过他,赖也赖不掉。若是这时有只冷枪射过来,弄死他的姓命,到时空口无凭,ou再也无话可说。阿秋在ou的车里出事,ou也怪不到别人身上。

想到这儿不由向外张望了一眼。雨雾迷蒙,到处看去都是灰蒙蒙的一片,这环境倒也是个放冷箭的良机。可是仓促之间,哪能就找到合适的人去做,总不能自己动手,在这车里,太明显了。

到饭店门口阿秋果然跟着下车,垂头跟在ou身后面。看见霍一飞眼睛亮了一亮,但随即暗了下去。Ou倒是没有多说,周进笑了问他一句,“ou老板落了什么东西这么要紧,把儿子也叫来一起取。”

“落了祖宗。”ou打个哈哈,笑着。

谁都知道,这不是吃饭,找个地方坐下谈判而已。几人入座,阿秋站在ou身后却迟疑的未动,褐色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父亲,似乎是想向他征求不要坐下。

霍一飞看他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挨了ou的打,恐怕还打的不轻,以至于他不敢坐下。想起第一次见到阿秋,在ou的家里,阿秋就是这样,苍白的脸色,虚弱摇摇欲坠,在餐桌前踌躇着不肯坐。霍一飞忙招呼身边的服务生,指指阿秋,轻声跟他说,“他有点不舒服,拜托你多拿几个垫子来。”

服务生答应着去了,很快拿来很多垫子,刚放在阿秋那张椅子上,却给ou一把拽了甩出去。“毛病还不少!有你坐的地方就不错了,有胆子往外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今儿你还有命坐在这吃饭,回头就该叩谢祖宗。”

周进脸上登时显得难看,ou这话分明是说给他听的。霍一飞接他的话,“ou老板,阿秋身上不舒服,您就让他好好歇歇吧。真要是折腾坏了,还不是您心疼么。”

言下之意,是敲打ou,这是你自己的孩子,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在这儿地方教训,说给谁看呢?ou笑笑,斜眼看着阿秋,“看一飞哥多心疼你,对你这么好,你不去谢谢人家?”

霍一飞没接话,再接恐怕就要剑拔弩张。周进在一旁拍拍他肩膀,“小孩儿家,说什么谢不谢的。”霍一飞看他笑颜说话,但两眼微眯,透着凶光,常年跟着,他知道他这已经是在强行克制。有机会能缓和的,还是不愿意当面跟ou翻脸。

但今天ou是摆明了想要找茬,“进哥,明人之前不说暗话,咱俩之间的事你知我知,在坐的,都知道。我看我也不用拐弯抹角,我呢,只想问一句,这事是你的意思?还是一飞哥的意思?”

霍一飞抢了反问,“你怎么不来问我,是我的意思,还是进哥的意思?”他想把这件事揽下,就怕周进会说是他的安排。直认是自己所为,又无谓这么快就承认。

Ou翻一眼道,“因为你还不配让我问话。”

周进笑笑,“ou老板这是找我兴师问罪呢。不过你可别怪我装傻,我不知道你问的是哪件事?”

Ou面如冰霜,“现在说这个还有意思吗?周老板,你扣我儿子威胁我而已,不用下这么黑的手吧?”他指着阿秋仍打着绷带的右手,“小秋喜欢画画,你就把他的手弄折,算你狠!进哥,做生意就在商言商,我不懂得什么叫江湖义气,我出来混只为求财。退一万步说,我跟你有什么恩怨都好,你何必算在晚辈身上?!江湖上提到你进哥,人人都翘大拇指,说你为人够义气!咱俩合作多年,你给我好处是很多,我给你的好处也不少吧?我ou不欠你什么吧?我今天来找你不是吵架,只是讲理。你给我个什么解释吧,你说说。”

霍一飞方才恍然,原来ou以为阿秋的手是进哥弄伤的。这一点自己倒是忘了,恐怕进哥也忘了。ou怀疑是进哥下手并不奇怪,自己当初听到阿秋坠楼,也以为是进哥下的手。后来想到不是,是因为清楚进哥的为人,虽然辣手却不从不放暗箭。但是ou知道周进是扣了阿秋威胁自己,理所当然以为这是他干的。

果然看着周进脸上显出个恍悟的表情,“ou,你虽然带这么大个队伍,怕你还是见事不明。我只告诉你一句,你儿子的手不是我弄的,你不应该找我。”

又说,“我周进出来混,做出的事我就不怕认。不过我也决不逞匹夫之能。我扣了你儿子又如何?你找的到证据吗?你儿子是自己跑出来的,可不是我从缅甸掳出来的。今天我就说这件事与我无关,我怕你也咬不上我。不过大家做生意,讲的是个诚意,今天你既然找到我….”

说着拿过酒瓶倒了两杯白酒,一杯放到ou面前,一杯端在手里,“我们就坐下来,喝了这杯酒,过去的事就过去,你我还是朋友。”举杯晃了一下,“我先干为敬。”

说罢一饮而尽。65度的精品茅台,这一杯酒劲儿很大了。霍一飞很明白,进哥能喝这杯酒,能“先干为敬”,已经做了最大程度的让步。毕竟是搞鬼儿给人抓到了,自己理亏。

周进喝了酒起身,“我还有点事,不陪ou老板了。帐我结了,你们吃好。Ou老板哪天走,知会我一声儿,我去送行啊。”

说着就要走,ou猛的拔身起来,“哗啦”一声推开面前的酒杯,“周进,你这样就算了?!这就算你给我的交代了?你走行,霍一飞给我留下。”

转向霍一飞,“一飞哥这么本事,窝藏我儿子帮着他离家出走,做的天衣无缝,我他妈的挖地三尺也找不到,你不会也敢做不敢当吧?今天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ou难道是吃素的?”

霍一飞刚要回答,周进提高了声儿厉喝一句,“你给我闭嘴!”转身看着ou,“他是听我话做事!你要留他就是留我了?!”

Ou也拍了桌子吼道,“我留不得你么?!”话声未落,门口忽然有人两步冲窜上来,直奔周进身后。突然袭击,躲闪已经不及,谁都没想到ou会突然发难。赵森在周进身边,反应也极快,抓了枪直抵到那人头颈,同时就看到对方长长的袖子里,藏着的银质SOCOM,黑洞洞的枪口抵到周进后脑。

几乎与此同时,霍一飞一把抓了桌子上的酒瓶,在桌角猛砸一声,捏着剩下瓶颈一步窜到ou身后,带着玻璃碎茬的白酒瓶颈,迅捷无比的直锉到ou脖子上一根明显跳动的大动脉上。

砸碎的玻璃和着瓶里大半白酒滴滴答答流淌了一地。一分钟前还拍肩搭背的两个人,转眼刀枪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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