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公主 4

第十六章 祸从口出(下)

呼延安铎进了御书房,看见金月坐在榻上,身旁坐著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拿著毛笔正在小桌上专心的写著字,金月搂著小女孩轻声哄著。

“金月。”

“皇上!”金月站起身“免礼!”呼延安铎匆匆说了句,赶紧坐到了榻的另一边。金月瞧呼延安铎笑弯了眼看著那小女孩,她笑了笑,拉了拉那小女孩“雪涓快!你父皇字写得好,快到父皇那去,让父皇教你写字。”

“父皇!”

“真乖。”呼延安铎拉过雪涓拍了拍脸,脸色忽变,那粗糙的手覆盖上雪涓的额头“怎麼烫成这样啊?”

“小丫头似乎有点水土不服,早上起来吐了几回。”

“请太医看过没有?”呼延安铎将小女孩抱到了榻上。

“看过了…开了药,不肯喝,闹性子说要见皇上呢!”金月佯装微怒看著呼延安铎身边的雪涓。

“父皇忙,可父皇还是见了弟弟、见了姨娘,就是没见雪涓。”女孩绵绵的声音传来“父皇不喜欢雪涓了。”

“小丫头净胡说。”呼延安铎拍了拍雪涓的手“药呢?”他抬头问金月

“温著呢!快快!玲儿!药。”

玲儿听到吩咐,赶紧端著药碗走了进来“给朕!”

呼延安铎接过了碗“来,乖乖喝药,不然父皇要罚你的。”他递到了雪涓嘴边。餵了雪涓喝了药,呼延安铎搂过还浑身发烫的雪涓。

“倔强,自己受苦!”呼延安铎轻拍著雪涓的背,轻声骂著。

“可不是嘛,老单于总说,雪涓要强与皇上最为相像。倒是韩胥,性子柔和,比较像蒲娜。要是咱们雪涓是男儿便好…”

“男孩女孩都好。女孩子要像你,能够做她未来夫婿的好后盾,也是挺好的。”

“是”金月低下头“不过,也怪妾身当初没有好好养著,才让雪涓早产…落下病根…”

“这哪能怪你,要怪不是更该怪朕这个为人夫,为人父的,没能好好保护自己的妻女,让你受辱…”

“没有的事,要不是皇上庇护,金月哪能这样安然无忧的过日子。在这皇城,就算有点苦也不会有当年辛苦。”

呼延安铎摸了摸已睡在自己怀里的雪涓“安城公主前几日,给你气受了?”

“没有…”

“你不愿说,皇城内却人多嘴杂,早已传到了前朝,今早不知道有多少人轮著跟朕说公主的不是。朕会罚她,但…她年纪小,又刚刚失去了家人,难免浮躁,你别跟他计较。其实她性子纯净,多多相处便会明白了。”

“是。”

“这些日子也委屈你了!朕已让太常寺选了黄道吉日,你的立后大典就在下个月初,阿苍的婚事办好后,就该轮到你了。清华宫里的行囊若未安放的,就先别动了吧!过阵子便要迁宫了。清华宫以后给蒲娜住,你就住到未央宫去。”

金月笑开了嘴“多谢皇上!”

我在外头站的双腿发麻,头昏脑胀的,听见御书房内传来的人声往门口接近,我赶紧躲到柱子后。

挛鞮金月抱著一个熟睡的女孩走了出来。

“金月告退了。”

“嗯!”

金月离开了御书房,呼延安铎站在门口左看右看“公主呢!”

我从柱子后探出了头,正好对上呼延安铎冒火的双眼。

“进来!”他无情的宣判,我也只好慢慢挪动我发麻的双脚,进了御书房。

我慢悠悠地踱步走进御书房,起奴从我身旁快步经过,我见他手上捧著的,正是那把万恶的檀木戒尺。

呼延安铎站在榻边,拿个那把戒尺端详著。

“本来,是要给你做把你的,但没想到那麼快你又得用上了。只好先借阿尔古的用用。厚了点。”

我吞了吞口水“安城…不需要那个。”

“朕觉得你很需要。”啪!我听见戒尺拍在榻上沉重的声响。“过来!”他命令著,我看著他,又慌张无助的东张西望,像溺水的动物想寻求一个浮木抓住。

“过来”他发火的双眼,不容抗拒的声线,我只好走到了榻边。

行刑前我泪眼汪汪的看了他一眼,从他双眼里寻不出半丝软化的迹象,我默默趴下。

榻边紧紧顶在我的小腹下,我不知道自己的臀翘得多高,我只感觉到自己的双颊烫的火热,我紧紧闭著双眼。

我感觉那厚厚的木板就这样抵在我的臀峰,慢慢游移著“天气渐凉了,这秋裙似乎有点厚。”

我感觉戒尺往上一挑,将我裙摆挑起,我挣扎著起身想要护住却听到他说“公主要再乱动,朕便让人把你亵裤也扒了。”说完他拉过我的手按在我腰上。

啪!他手起板落,戒尺就这麼冷不防地抽到我的臀上。

我咬紧了唇,余光中就看见那戒尺一下接著一下,重重抽著,一左一右,屁股蛋随著戒尺也一左一右的跳弹,麻疼的感不停地咬著屁股上的肌肤。

双脚也随著板子一起一落,不受控制的轻轻踢著。

本还发烫的双颊随著屁股上渐渐热了起来,冰冷的泪水滑过脸颊,脸自然也显得不那麼红了。

突然他停下戒尺,戒尺撑在眼前,他低头望著我“松开,别咬了。”他手指轻点著我的嘴唇。

我松开牙,嘴唇被我咬的通红甚至有点肿,而一松开,嘴里止不住啜泣声伴随著颤抖的唇发出,本以为这样梨花带雨、可怜兮兮的模样会引得他不舍。

不料他只是看了两眼,又压紧了我背在腰上的手,戒尺再度举起狠狠抽下。

“阿!”戒尺一拍我喊了一声,哽咽地说著“是阿尔古先凌辱我的!是阿尔古凌辱我我才动手!”

啪!清脆的声音让我屁股的疼痛更上一层“一个公主在后宫动手动脚!成何体统!”说著一戒尺又抽了下来“哇!阿尔古…阿尔古!”我抽抽搭搭得想辩解。

“你与阿尔古冲突朕可以视而不见。”他没有管我继续说著“但你跟奕王说的是什麼话?”说到这他又重重的抽了两下,不解气得骂道“恃宠而骄!还宣之於口!”

骂完他松开了压住我的手,我护著自己的屁股,滑到了榻下,用尽全力地哭著。

我悄悄的看著他,他走到了书桌边拿起了一本奏摺,递给了我。

我一边抽泣著一边摇摇头。“朕许你看,这与你有关。”他放下戒尺,坐到我身边的榻上。

我打开了奏摺细细读著,大抵就是在批评我凌辱大阏氏,强占未央宫,还顺道数落了我中秋夜宴上跟阿尔古一来一往的交手。

我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瞧著他那双绣著金边红釜的黑布鞋。

“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这事,相信不用朕教你了吧!你不要过於猖狂,朕就能保你…别让朕难作…”他的语气充满无奈,我心也堵得难受。

“清依知错了”我抽抽搭搭的说。

我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朕之前与你说过迁宫之事。”

“清依不愿为难皇上,愿意迁宫。”

“有没有想去哪?”

“冷宫…”

“你!”我听到他的怒气,淡淡地说著“阿尔古说了谁碰上我谁倒楣,这些奏摺就证明了,清依拖累皇上了…皇上还是不要理清依的好。”

他蹲了下来看著我“改日朕好好骂骂阿尔古。”

我抬眼看著他,突然有点贪恋他那温柔的目光,不愿移开,轻轻地说“清依但凭皇上做主。”

“这才乖。”他抓著我的手肘将我扶了起来,我甩开他的手却听到他轻轻笑了声,那笑声如同一阵风般拂过我的发梢“回宫去让丁郁给你上药。”

我摇摇头。

“如果你不让丁郁上药,朕便亲自按著你上了?”

“无赖!”我怒骂了句,跑出了御书房,跑出御书房前还听见呼延安铎一句“还能跑证明打得不重。”

第十七章 关雎宫 松萝苑(上)

漪兰殿内宫女奴才们搬著大大小小的行囊忙进忙出的。

我坐在椒房殿的床上,还记得母后生病后,我与哥哥常常围在这床边,陪母后聊天。我轻抚著那至今都不舍收起来的鸳鸯双人枕。叮当走了进来“公主…轿子已经备下了。”

“恩”我抱起母后的枕头“母后,清依不孝,没法守住您的宫殿,但有朝一日,清依一定带您回来。”我将枕头交给叮当。

轿夫抬起轿子,后头领了一群宫女太监,就这样离开了未央宫。我看著轿夫抬著轿子穿过了御花园,停在东侧的一处宫殿,抬头一瞧这是从前一位颇受父皇宠爱的昭仪娘娘的宫殿,因那昭仪娘娘好静,这儿虽在御花园旁,却离呼延安铎的金龙殿和未央宫、清华宫、昭阳殿都有段距离。我抬头看了看宫殿上的匾额,已换了块新的仍盖著块红布,轿夫放下轿子。

叮当扶著我下了轿,吴忧吆喝著宫女太监们将物品往内搬,一名小太监跑到门边,拉了拉连著匾额红布的棉绳,一扯,匾额上三个字雕刻的正楷字,字内的墨水还发著亮,“关雎宫”我念著。

“雎鸠和鸣,情意专一,淑女贞静美好,可与君子匹配。”呼延安铎身穿著浅绿间黄的深衣边说边走了过来“喜欢这宫名吗?”

“好是好,但安城非淑女,这似乎与安城不符,怕惹人笑话。”

他端详了我一阵子“恩,是离淑女还有段距离。”

“哼!”我撇过了头不愿理会他。

“给!”他将一条帕子递到我眼前,我低头一看猛然夺了过来“这是我母后留给我的帕子,怎麼在你…”

“朕捡到的。”

“那日长安城的茶楼上…”我抬头望著他,他轻轻点点头“一直没机会还你,想现在给你,或许能安慰安慰你。”

他慢慢解释著,我却无暇理会他,心里只想著「那日,可是太子与九哥出征前的事情啊…当时他便已在长安城内…那密道的事情就很可能是真的了。」

“生气了?”

他的声音唤醒了我,我赶紧摇摇头“谢谢皇上。”

他淡淡的微笑著“朕晚上要去奕王府,主持弈王的婚礼。一同去?”

“才迁宫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安城很累了…去了搞不好又给皇上惹事,皇上去就好。”

“也好,朕明日再来看你。”

“恭送皇上。”

奕王府是从前大晋皇太子的府邸,位於皇城外不过一里路。虽在闹区,但呼延苍不爱热闹,且对那些想要巴结的官员呼延苍都是冷漠对待,起初有几个无头苍蝇吃了闭门羹还碰的一身腥后,就甚少有官员敢踏足此地。

但今日,奕王府却是被迫的门庭若市,天色虽已暗下,重檐歇山顶下一排的红灯笼照亮了屋檐,四端欲腾空飞起的四爪蟒龙因为灯光而闪著金光,栩栩如生。王府的正殿内人声鼎沸,王公贵族们一身喜庆,穿梭在正殿内外与人嘘寒问暖、拉三扯四的。

正殿的东南方的松萝苑,苑子门口点著两盏红灯笼,十几名奴婢排排站房门外,黑发后头都别著一朵粉色的花朵,手上也提著红灯笼,整个松萝苑如同一个火球般亮著。而喜娘与小文一身朱红曲裾,站在房门口。

房内那檀木床上,已经换上了大红床单,被褥上还绣著两只戏水的鸳鸯。床架上罩著红底金边的帷帐。

桌上两道红烛轻轻摇曳著,照著诗诗身上那大红色的齐胸襦裙,胸口绣著纯白的牡丹围绕著一对交缠的凤凰。

外头罩著一件绣著金边如意的大红袍,脚底踩著鸳鸯绣花鞋。

一头黑长发全绾了起来,头上顶著一顶莲花样式的大金冠,金冠下一排的玛瑙与翠绿珠子相奸的珠帘,金冠上罩著红帕头遮住了她那标致的脸蛋,耳垂下挂著两串沉重的珍珠耳环,脖子上戴著一圈圈的金项鍊,十指上全是金戒指和玉指环。

全身上下加起来感觉就快超过了十斤沉,压的诗诗全身发酸,她晃了晃脑袋。

“王妃娘娘!请坐端正!”一旁一个冰冷、沧桑的女声传来,那是奕王府内一位匈奴族的老仆妇,从诗诗进门以来她就用那怪腔怪调在诗诗身边不停提醒著「规矩」。

诗诗吸了口气,忍住怒气“姑姑,你不能出去让小文进来吗?”

“王爷交代奴婢在房内伺候。”

“小文伺候就行了,你喊小文进来吧!”

“王妃娘娘!新娘子要文静别多话!”

帕头下的诗诗轻咬著唇,实在是气的不轻。她一把扯下自己的红帕头“你口口声声喊我王妃娘娘!王妃娘娘的话你不听,你真把我当王妃娘娘嘛?”

“王妃娘娘既让你出去,你便出去吧。”

诗诗本以为那声音是从什麼寒冰地狱里传来的,定眼一看才瞧见声音的主人是那个站在门口的呼延苍,他一身大红的深衣,连头顶上平常戴著那朴实的白玉冠,都换做了喜气的金冠。

那名仆妇听到了呼延苍的命令才恭敬的作揖离开了。

“那东西不是该留给本王掀吗?”

诗诗循著呼延苍的眼神,低头望了眼手上的红帕头,又抬眼看了呼延苍一眼,隔著那一条条的红珠帘加上这房中眼睛能见到的都是红的,呼延苍冰冷的面孔似乎也映的稍微红润点,那双眼睛与呼延安铎长的很像,都是一双炯炯有神的鹰眼。不同的是,呼延苍的双眼带著一丝冰冷和哀怨,显得他的脸部线条更加的冷峻。

诗诗咬著唇,一把将红帕头盖回了自己的头上,然后低下头不发一语。呼延苍见她这举动,不禁皱了皱眉。拿起摆在床上的缠绕著红布的喜秤,抬手便将那红帕头挑起,而郑诗诗眉眼稍往上一挑,瞥了呼延苍一眼,眼珠子便转回前方直直地盯著前方。

呼延苍的眼神似乎又更冷了,淡淡的说句“前头还有客人,本王得去招待著,你好好待在这里。”抛下这话后,呼延苍便自顾自地往外走。

看到关上的房门,诗诗松了口气,拨开头上的珠帘,房内只剩下她自己了。她站了起身,转了转坐疼的小蛮腰。

全身上下带著行头实在太重了,她索性伸手将自己手上的玉指环、金戒指、手镯、项鍊、耳环连同金冠全都摘了下来,全都摆在桌上,她肚子饿的发出了声响,但又不敢动桌上的酒菜,只好拿起一旁的苹果,咬了一口。

她巡逻似的将那她与呼延苍的卧房彻彻底底的逛了一遍,这儿看看摆饰的花瓶,那儿又动手翻了翻书架上的书。甚至还抽起了呼延苍摆在小厅旁的佩剑,在一旁比划著。

玩了一会实在无趣,她将佩剑扔到了炕上,回头又看了看,忽然她被床旁的那片绘有祥云仙鹤图的屏风所吸引,她走进屏风瞧见后头的长桌,有一张长桌,长桌上摆满了铺著红绒布的木盘。

上头全是她的嫁妆,她看了过去,中央有块黑得发亮的木板,她拿了起来,板子沉甸甸的,宽约四指、厚一吋多,尾端雕成了柄状,板面一面刻著蟒龙,一面还雕了「戒律」二个正楷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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