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时光飞逝2
何凡将陶渊拦腰撑住，给她依靠，轻拍两下：“不要慌。”
“这次我有九成把握，不会危及生命，你把心放宽。”唐武明看向陶渊淡淡说道。
何凡冷着脸：“你保证。”
“我凭什么给你保证？”唐武明瞪了眼何凡，抬手用东西打过去，“你这臭小子，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你知道跟谁在说话呢？”
何凡第一下躲过去了，第二下没能，只能吸口冷气捂着被砸到的额头。
唐武明又冷冷瞪了眼，重新抱着手臂道：“放心吧，手术时间我会尽快安排，绝对不会让阿姨再承受一次。”
“嗯，尽快。”
长长的走廊，时不时有几个病人慢悠悠晃过，向前的病床上躺着张敏，她已经全身消毒全副武装，要被推进手术室，进行开颅手术。
手术室大门敞开，家属留步。
陶渊的手却突然被张敏抓住，张敏泪流满面看着她，唇瓣颤抖着开了口：“孩子，妈对不起你，妈其实—其实一年前就什么都想起来了，妈—妈对不起你。”
陶渊僵在原地，病床已经被工作人员推进了手术室，在陶渊惊骇的目光下手术室大门关闭。
何凡站在陶渊身边，也是满脸震惊。
贺君用力握住陶渊一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还重要吗？”
陶渊哭出了声，下一秒快速用手擦了擦脸，仰头笑着与贺君对视：“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一家人健健康康，永远在一起就够了，其它的都不重要。”
何凡抿着唇瓣将手放在陶渊一边肩膀上，三个人静静等候。
长达十个小时，张敏脑袋上缠满了绷带被送进监护室，24小时之后才能转移病房。
等她再醒来，身边守着的是陶渊。
张敏闭了闭眼睛想要抬手，可是软绵绵的，一时间做不到。
下一秒，被人一把握住，陶渊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紧紧包裹着她的手，还是那样的乖巧懂事：“饿了还是想上厕所？”
张敏术后影响，一时间还不能顺畅说话，张了张嘴有点艰难：“不—不。”
“渴了？”
张敏眼帘一动，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对着陶渊轻轻摇头。
时间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它有时候会让你陷入绝望深渊，可有时候也能抚平鲜血淋漓的伤痕，机缘巧合下还会给你一点小惊喜，还原一些被你遗忘的东西。
在这个世界上，原生态的家庭比比皆是，每一个孩子痛恨着不懂自己的父母，痛恨着压迫自己的父母，痛恨着苛责自己的父母，同时忘了看到父母的摸滚打爬，跌跌撞撞，伤痕累累。
作为父母，看到孩子的任性，看到孩子的叛逆，看到她懒散贪玩，不学无术，却看不到他们背地里的怯懦，自卑，胆小，无助，悲伤—究竟是谁的错呢？
仔细想想，谁都没错，他们是第一次做父母，我们是第一次做孩子，都有不足之处，都有惶恐之时，那就多体谅多包容多换位思考。
“我以前不太懂，但是现在我知道，你当年因为那件事那么生气，是因为恐惧到了极点，你不知道该怎么来平复，只能将所有的一腔后怕转化为了愤怒，严格上来说，我也有错。”陶渊一边削苹果一边含泪笑道。
张敏没说话，抬手轻抚陶渊的脸，一遍又一遍，声音很轻带着点沙哑：“妈不好，不知道怎么才能更好的表达，也不知道—也不知道怎么样才算一个合格的母亲，一味的冲动极端，将自己—将自己生活里的种种不幸都归咎在了你的身上，是我错—错了。”
“妈，我们现在是在开批判大会吗？”陶渊破涕而笑，赶紧抽过纸巾给自己先擦擦干净，又抽了几张给张敏擦，语气很温柔，“我们都是在一路的跌跌撞撞中成长，我有我的糊涂不懂事，你也有你的无奈跟崩溃。现在—现在我们不是很好吗？彼此都学会了去爱，去忍让，去包容，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在一起，很满足，对不对？”笑中含泪，这种笑往往最是戳人心。
张敏一言不发，嘴角的弧度那么温柔，一遍又一遍给陶渊擦着脸上潮湿。
病房外，透过小小窗户，里面的场景清晰可见，交谈也是隐隐约约。
何凡深吸口手里的烟，唐武明打趣：“你小子，可以呀，一段时间不见开始抽烟了？”
“又不是今天才开始。”何凡不以为然，挠了挠头，抬头看向的确实一直没说话的贺君，“你准备跟渊渊什么时候结婚？你比她可是大了八岁，她现在22了，你都三张了。”说到这，何凡莫名一阵挑衅，略显嚣张得意。
贺君斜昵对方，嗤笑声：“如何？她还是对我死心塌地，爱的死去活来，你只是哥哥，还不是亲的。”
“你—”
“哎哎哎，你俩能不能别见面就掐？何况陶渊还在里面呢，非要让她为难？”唐武明赶紧挡在中间，连声圆场。
何凡咬牙切齿撇开头，贺君单手插袋冷凝不屑的扫过对方：“他还没资格跟我斗，若不是看在张姨跟渊渊的面子上，站在一起我都是不屑的。”
何凡用力攥住拳头，额角青筋绷起，这无疑是贺君对他最残忍的打击。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他即便已经毕业，即便有着跟贺君差不多的个头，可不管事实力手段，还是家世背景，他们都隔着一片西大洋。
吃饭的餐厅很高级，陶渊接到邀请并没有拒绝，按照约定时间到达。
男人西装革履，与记忆里的人早已不同。
陶圩看到陶渊出现，又是四年没见，这孩子俨然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同了，她没有像自己跟张敏任何一个人，她属于她自己，漂亮有气质。
陶渊浅笑上前，礼貌的点了点头整理下头发，在陶圩对面坐下。
“想吃什么？你来点。”陶圩快速将菜单递过来，满脸讨好。
陶渊看了看对方，声音很轻：“这里主打牛排，也没什么比较特色的东西了，就它吧。”
听到这，陶圩一愣。
今天这个约会，他是精挑细选了个地方，到没想到陶渊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
用力抿了抿嘴角，笑了声：“看来，我这个做父亲没有做到的事情，有人已经代替我做足了。”说到这抬眼，含笑又宠溺看着陶渊，“他很好，对吗？”
“当然。”陶渊喝了口柠檬水，坦然点头。
陶圩愣住，静静看着陶渊。
陶渊笑着看回对方：“你们都可还好？”
陶渊做到了不追问，不打听，不打扰，这几年来她从未主动找过陶圩，真如他所说，有个人将他该做的都做到了，在陶渊的生命中，不再需要他。
陶圩怔了下，连连点头：“好，挺好的，都挺好。”说完端起谁喝了口，但是明显有点心不在焉了。
陶渊往后一靠，脑袋转向别处：“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啊？”
陶渊看回去：“有事就直说，我如果能帮，还是会帮你的。”
陶圩唇瓣蠕动半天没能发出声音，他是有些难堪的。自从离婚，离开那个家，他就再没有回去过，对这个孩子更是不闻不问。如今却—
嗓子滚动好几次，陶渊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等候。
陶圩干笑几声抬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跟温雅商量过，希望能将你接到我们家一块生活，跟我们一起。”
这次轮到陶渊怔住，这就有点意思了。
自己已经大学毕业，马上就要进入公司上班，是完全的独立体了。这种时候，陶圩一脸父爱慈祥的来找到自己，说要接自己去新家一起生活？有意思吧。
陶渊失笑，什么都没说，笑声有点控制不住。
陶圩表情逐渐僵硬，双手放在身边，一个都快五十岁的男人有些事后足无措，慢慢用力抿上唇瓣。
陶渊停下笑声，端起柠檬水喝了口，骤然脸色恢复冷冽，看着陶圩一字一顿：“你的注意还是她的？爸爸，你有多少年没有找过我，看过我，关心过我了？说实话，小时候我觉得你比我妈爱我，因为你从来不会生气，不会对我发脾气，更不会管我几点回家学习好不好—呵，现在想想，那是好吗？无非是不在意，不过是无所谓。”
“不是这样的，真不是。”陶圩着急解释。
陶渊摇了摇头，又慢慢恢复不以为然的温和，深吸口气继续道：“你跟我妈离婚，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你甚至没有问过我是不是要跟你一起走，你跟那个女人很快就在一起，你敢说，是在离婚之后认识的吗？”陶渊笑着质问。
陶圩嘴角抽搐，还是辩解道：“离婚前，我们只是朋友。”
第32章收起念头吧
“啊~朋友。”陶渊轻笑，这些都不重要了，平静道，“我跟我妈相依为命的这几年明白了很多道理，也让我年少时看不懂的一些状况如今都明白了。”说到这，陶渊眼帘一掀似笑非笑。“听说那年温雅孩子没能生下来，难产，是吗？”
陶圩僵住，放在桌边的一只手慢慢攥住。
陶渊冷笑声撇开头，抱着手臂靠在沙发背上：“如果她的孩子顺利出生，健康成长，你会想到还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吗？无非是她的孩子没了，更是生不了了，你们才把念头动到了我身上，你只想着自己，你想过我，想过我妈妈？你想过我如果走了，我妈会面临什么？她会有多绝望？”
冷冷的目光射过去，陶渊前两年从唐武明那里又得知过一个不知的真相，
当日在医院，陶圩找张敏商量离婚的事情，张敏歇斯底里的撒泼，抵不过陶圩的非离不可。她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陶渊必须给她。至于陶圩，他根本没想过带走任何东西，包括陶渊。
陶圩唇瓣蠕动，嗓子堵得厉害，好不容易才出了声：“爸爸—爸爸是爱你的，当初不带着你—不带着你都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你知道的，温家那种家庭规矩都很多，如果爸爸带着你，先不说能不能让温家家长接受，就是你，去了也会受尽委屈，爸爸—”
“行了，现在说这些有意思有意义吗？真是搞笑，你当初不要现在来争，你把我当货物了吗？再说了，我妈就我一个依靠，你现在为了自己私欲还要将她最后的依靠夺走，你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自私。”说完，陶渊快速站起来，一口将柠檬水喝干净，被子用力放下，“还有，我陶渊没有去给别人当女儿的习惯，神经病。”咬牙切齿三个字，转身就走。
陶圩坐着一动不动，身子都已经僵硬。
回到公寓，张敏从最里面的房间出来，看着换鞋的陶渊，清晰可见松了口气。
陶渊看向对方调侃：“你不会吧，你这么晚了还不睡就是为了等我？”说完笑出声，快速走向张敏，揽着肩膀带她去沙发，自然也是窥察到张敏表情的不安笑声变大，直接倒在了沙发上。
“笑什么？”张敏不解。
陶渊翻坐起来，握住张敏的手：“老实说，是不是坐立难安？生怕我跟着我爸离开？”
“混蛋东西。”张敏打了陶渊一下，没忍住笑出声，可很快又是眼眶一红眼泪直打转。
说实话，确实如此。
陶渊一把抱住她，孩子气的撒娇：“妈妈，我们可是早早就说好的，谁都不能丢下谁，一辈子都要在一起，我怎么可能跟着我爸走？我如果想跟着他，当年就拿着东西去他那里了。”
“其实，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爸爸，你去他那里也是无可厚非。”
“呵，他能做主吗？包括他今天来见我，只怕都是温家人的意思。”陶渊握着张敏的手斜靠在沙发上，略带不屑。
张敏眉头紧蹙，两人婚姻十几年，并不幸福。但是，听到这里，也能知道温家的女婿不会好做，陶圩这几年肯定过得不容易。
“你不会还可怜他吧？”陶渊靠过来，叹了声，“妈，他自己的选择不是吗？当初是他想尽办法将你骗到手，导致你大学没能继续再上，他却在时间的消磨下没有了当年激情，就开始怨怼你，以至于你们的婚姻大半时间都是在争吵下度过。”
深吸口气，陶渊很客观，同时很冷静：“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所以不值得你心软。”
“我也不是—”
“放心吧妈，他是我爸，真遇到什么事情了我不会袖手旁观，即使你女儿没有这个能耐，可贺君要做什么还是轻而易举的。”陶渊一字一顿说的很慢也很轻，眼帘一抬透着坚定严肃，补充道，“但是，他想要在我身上动脑筋，想让我去给温家当孩子，做梦。”
陶渊要真是成为一名打工人，自然，这件事也是再跟贺君商议之后有了最终决定，不出意外，自然是要去贺氏企业名下的公司效力，人不是常说：肥水不流外人田。
陶渊刻苦学习这么多年，进入最好的金融学校，不管是哪方面都离不开贺君的栽培，如今贺君又是自己的未婚夫，那要挣钱当然是想着自己家人了。
云霄集团，陶渊想过有贺君在，起步肯定不会低。
倒是没想到，直接进了云霄集团。
陶渊进了办公室，大肚子的中年男人赶紧做起来，态度好的让人意外，伸出手与陶渊先碰了碰，笑声道：“我是策划部的经理，叫王峰，你进了我们的部门，以后有任何需要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直接找我。”
“谢谢王经理。”
“哎不不不，别这么客气，应该的应该的。”
“那个王经理。”陶渊抽了抽嘴角。
王峰立马一脸正经，紧张道：“你说你说。”
“我这是来上班的，既然是上班，那就是公司一员，跟大家都是一样的，我希望王经理不用特殊对待我，以免乱了公司章程，引起其他员工的不满，这并非我来这里的初衷。”陶渊带笑，语气轻轻柔柔。
王经理愣了下，心里腹诽：好家伙，真是个低调的人。
咧嘴一笑：“对对对，你说得对，我明白，我会注意的，咱们这不是关起门来这么说吗？当然，在这个部门里，大家都是一样的，我肯定也是一视同仁。”
“那就行。”陶渊说完指了指门口位置，“那我就先去工作了，有任何不对的地方还请王经理能直接指出来，我毕竟刚毕业，只是个新人，有太多地方需要学习。”
“放心吧，我会让琳姐专门带带你。”
“琳姐？”陶渊好奇。
王经理笑弯了眼睛：“是我们策划部一顶一的女强人，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一向业绩排列公司前十，是个厉害的人物，跟着她，不会有错。”
“好。”
陶渊以为琳姐是个像男人婆似的女强人，精干短发，一身职业装。
然而想错了，她画着精致妆容十分漂亮，精干气场不缺，但也绝对有女人的魅力妖娆。齐肩微卷黑发，踩着细高跟鞋，黑色的西装身下同色长裤，穿出不一样的风采。
看到陶渊撇嘴笑了笑，将手里东西直接仍给陶渊：“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头，我也不管你有谁撑腰，我只看业绩，只看成绩，所以你先把这些文件给我整理出来，我需要看到最后总价，再送去我办公室。”
说完，女人转身就走，经过办公区还不忘回头环视一圈冷喝：“都看什么看？很闲吗？赶紧完成工作。”
铿锵有力，气场大开。
陶渊直直盯着远去的背影，没有一点被指使的不满，反而满眼钦佩，心中想着：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够成为这样独当一面的女强人，与贺君真正的肩并肩。
陶渊泡了杯咖啡，刚要喝，门口有人喊她名字。
陶渊差点呛到，赶紧跑出去，是坐在自己隔壁的张晓，将一堆文件递给陶渊，冷着脸：“去复印，快点，我急着用。”
陶渊愣了下，不过想到自己是新人，多做点没坏处，就接到手里。
对方刚走，又有个女人踩着高跟鞋小跑过来，笑眯眯的把自己的也给了陶渊：“还有我的，我也急用，你稍微快点。”
陶渊眉头一簇，自己是新人没错，但不是打杂的吧。
随着这两个人的举动，又有好几个把自己该做的都给了陶渊，陶渊看着面前堆成山的文件冷笑声，站起来，举起一份：“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难道你们这种道理都不懂吗？这些文件都有谁的自己过来拿回去。”
场面一片安静，很快有人出头：“有后台就是不一样哈，这才来公司第一天就摆架子，作为新人，难道不应该做做点事情？我们谁进公司不是这么过来的。”
“当然不一样了，人家事未来总裁夫人。”
“哈哈哈，那就是来搞特殊的呗？让我说上什么班，直接躺家里让佣人伺候不是更好，说是来上班，依我看，未必。”
“你们别说了，还是自己做吧。”有人一撩头发说道，可并没有要拿回去的意思。
陶渊失笑：“我是新人，应该多学习，可谁规定新人就要给你们打杂？怎么？这些难道不是你们分内之事吗？感情我都给你们干了，你们就坐在一块聊天等下班？然后每个月心安理得拿着高工资？谁规定的？”
“你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让你做就做。”最早命令陶渊的张晓不满意抬头斥责。
陶渊更想笑了，这一副老板做派是谁给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