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绝夏 9

慕容净夏道:“什么证据有什么关系?师父都亲口承认了不是吗?”

“你……”慕容桓气结,下意识地扬起右手。

慕容净夏一翻身下了床,跪在慕容桓面前。

慕容桓的手僵在半空,他到底有什么理由打她?她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总是一副任打任骂请罪的模样?

“你很喜欢跪着吗?”慕容桓忽然问道。

慕容净夏道:“不喜欢。”

“那你跪着干什么?”

干什么?她哪知道?慕容净夏撑着床缓缓站起来。

“怎么又站起来了?”慕容桓看着慕容净夏。

慕容净夏微微一笑:“师父要我站着我就站着,师父要我跪着我就跪着,一切都听师父的。”

慕容桓气得笑,好徒弟,全听师父的!她要是真的这么听话,就没这么多事了。

“全听为师的是吧?过来。”慕容桓拽着慕容净夏大步向外走。

慕容净夏内伤未愈,脚步有些踉跄,但还是尽力跟着师父。

师徒俩走到书房,慕容桓拽过一张桌子放在书房中间,将慕容净夏往书桌前一甩“跪下。”

慕容净夏跪在书桌前。

慕容桓又拿过一本书摔在她面前:“跪着把这本书背下来。”

慕容净夏拿起那本不算厚的书,道:“徒儿遵命。”

慕容净夏开始背书,慕容桓坐回自己的书桌后批折子。

慕容净夏背书背得很认真,慕容桓批折子就批得完全不上心,眼睛心思落在小徒弟身上就没离开过。

看着慕容净夏很顺从的跪在那里,做着她最不喜欢的事,神色平静,完全没有小时候一背书就皱着眉头,嘟着小嘴愁眉苦脸的模样。许是背的实在困难,她咬着下唇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又下定决心似的猛地睁开眼睛继续背。跪得久了,她应该是疼了,伸出手揉了揉膝盖,又马上收回手翻书。看起来乖巧安静的有些过分。

净儿瘦了好多,这些天,他逼着她练功,修行,每天极大的训练量,他在一旁陪着都觉得有些吃不消,她却很听话的完成着他制定的各种任务。但她体力和法力都跟不上,大部分任务她都无法完成。他很苛刻,她但凡有一点任务没有完成,他便会有很重的惩罚施到她身上。半个月了,他几乎没有让她休息过。他甚至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是在折磨她还是在折磨自己。

半夜给她伤药,他会心疼的像刀割一样,可白天再看到她看似卑微实则倔强的样子,他手里的鞭子又会毫不留情的打到她身上。

慕容净夏看着书上密密麻麻的字,越看越心烦,但她还是强逼着自己一个字一个字的背下去。跪了这么久,膝盖疼得厉害,她愈发无法集中精神了。

天色渐渐暗了,慕容桓挥手掌了灯,移了一盏到慕容净夏面前。

慕容净夏看看那盏灯,继续背书。

慕容桓看看她,再看看天色,四个时辰了。慕容桓忽然心疼了。其实,要是慕容净夏跟他撒撒娇耍耍赖,他一定不会让她跪这么久,肯定一早就让她回房休息,她内伤还没好呢。

慕容桓叹口气,问她:“背多少篇了?”

慕容净夏抬头回答道:“三篇。”

“四个时辰,就背了三篇。”慕容桓还是有些无奈,小徒弟和书真是犯冲。

慕容净夏道:“徒儿让师父失望了。”

慕容桓一抬手将慕容净夏面前的书取了过来,道:“默下来。”

慕容净夏答应了一声,提起笔开始默写。她是用左手写字的,一开始慕容桓是教她用右手,后来她自己发现,她是个左撇子,无论执笔,拿筷子还是用兵器,她都习惯用左手。

很快,三篇文章全都默写完了,慕容净夏放下笔,抬头道:“师父,徒儿写完了。”

慕容桓将慕容净夏刚刚默写的纸取了过来,看了一眼,摇摇头,将慕容净夏的默写和书又放回她面前,命令道:“自己看看错了多少字。”

慕容净夏拿起书开始一个字一个字检查,很快检查完毕,慕容净夏抬头看着师父,慕容桓也正在看她。

“六十七个字。”慕容净夏道。她自己也是蒙了,三篇文章,不过两千多字,她背了四个时辰不说,还默写错了六十七个字。

“过来。”慕容桓命令道。

慕容净夏站起来走过去,到了慕容桓面前又跪下。

慕容桓道:“把手放在桌子上,手心向上。”

慕容净夏知道是要打手心了,但是这种姿势,还真是头一回。很听话的将双手平放在桌子上。

慕容桓拿起桌子上的戒尺,没有一句多余的话,速度很快的打在慕容净夏手上。

慕容净夏咬着牙关不出声,手这么放着,不能往下落,也没法缩回来。戒尺落在手上,那么快的速度。慕容净夏全身都在发抖,她闭上眼睛防止眼泪流出来。

六十七下,错一个字打一下。打完以后,慕容净夏的手从手掌到指尖全都变得红肿。

慕容桓收起戒尺,道:“半个时辰,继续背,背完接着默。”

“是,师父。”慕容净夏回到书桌后,继续跪着背书。

半个时辰,慕容桓收走书。慕容净夏忍者疼痛提笔默写。

默完检查,查出错字就挨打,打过后再背再默。如此循环,反反复复,又折腾了三个时辰。慕容净夏前前后后挨了一百四十二下戒尺,才终于将这三篇文章默写完全。

其实最后一次慕容净夏也没有完全默对,是慕容桓知道她不能再挨打了,放了她一马。

“去医药阁自己上药,然后回房养伤。”慕容桓命令道。

慕容净夏答应着退出书房。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夜空。月明星稀,今晚月亮很圆,星星就几乎看不到。仰头看了半天的月亮,慕容净夏才终于让眼泪倒流了回去。

到了医药阁,点了蜡烛,翻出了伤药,涂在手心上。慕容净夏叹了口气,坐下撩起了裤子检查膝盖。已经青紫了,怪不得这么疼。

慕容净夏又翻出了药酒,跪得久了有药酒揉一揉很快就会好了。可是慕容净夏双手都有伤,那么刺激的药酒刚一倒在手上就疼的她眼泪流出来了。慕容净夏赶快擦掉了药酒,又擦掉了眼泪,刚想放下裤子,慕容桓推门而入。

慕容净夏坐在凳子上呆呆的看着师父,不知道说什么。

慕容桓走到她面前蹲下,拿过药酒给她揉伤。

“师父……”

“都这样了,还是不打算找我,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当师父?”慕容桓斥责她,语气里全是心疼。

慕容净夏没说话,她说什么呢?

慕容桓微微加力,淤青要揉开了才好。

慕容净夏不想出声,但实在太疼,咬着牙强撑着,还是闷哼出声。

慕容桓听到了,厉声道:“疼就给我喊出来,没人不让你出声!”

很像以前的师父,听得慕容净夏心里一酸,很想哭,又不能哭,她还没过去。

慕容净夏死活也不叫出声,慕容桓心急却无奈,真的就这么生份,养了一百多年,都抵不上一句话对她的影响。还有那条蛇,他到底何德何能?能让净儿为他舍了百年仙力,让净儿与自己反目成仇。反目成仇还不至于,但他们师徒现在这样,全是拜他所赐。青麟,下辈子别让我见到你再缠着净儿!

慕容桓为慕容净夏揉好了药酒,打横将慕容净夏抱起送回了房间。

慕容净夏躺在床上,看着站在自己床头的慕容桓。

慕容桓被那种眼神看得不自在,轻声道:“你好好养伤吧,为师先走了,有事叫我。”

慕容桓离开了房间,慕容净夏到底还是哭了。师父,您到底为什么会爱上我?能不能不要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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