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后方的你 1

「啪」「永远不要——」「啪啪」「蔑视他人——」「啪啪啪啪」「即使有一天——」「啪」「您自认成为了不起的人物——」「啪啪」「也不准——」「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哀号的嗓子都哑了,那该死的发刷终于停住,我听到了它被放回桌面的声音,丁把浑身

颤抖的我给扶了起来,我的腰因为弯了太长一段时间而有些难受,可是远不及我那被修理得彻底的屁股。丁帮我把裤子拉了上来,当布料磨擦到受伤的皮肤时,我哆嗦了一下。

丁掏出一条白色帕子擦拭我肮脏又满是鼻涕泪痕的脸,和我汗湿了的颈子一句话也不说。我望着他的眼睛,那双漆黑、幽暗,看不出半点情感的眼睛。有时候我真怀疑这个死气沉沉的家伙是个人吗?他没有半点温情,完全没有。

我感受身后那热辣辣的疼痛,没有一点转好的迹象。觉得自己真他妈的恨他。

————————

晚餐后是念书时间,屁股被揍肿的我根本无法好好坐在椅子上,不断的扭来扭去变换姿势,还是怎样都疼啊。站在我左后方的丁看不过去了,冷冷的开口:「您要是坐着无法专心,那就站着读。」

我委屈的看着他,「能不能今天不读了?」丁却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他从书桌抽屉翻出了一根尺子:「您要再不专心,就别怪我不留情。」

都这样了还打?我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想不透他的心是什么做的,这么狠,我赌气站了起来,心中不断腹诽着他。

我再一次分神时,他的尺子果真就抽下来了,我惊跳起来,双手背过去揉着屁股嘶哈叫疼,却不见他有半点同情,他只是用那根该死的尺子指指书,示意我继续,我重新捧起书本,小心翼翼的用眼角打量他反应,生怕那根尺子再抽下来,他平静的看着我,淡淡的威胁:「要是再不能专心,裤子也不用穿了,光屁股念。」

他妈的这家伙到底把我尊严放哪?我真是恨死他了,咬着牙,捧着书本再次读了起来,这次再没分心。

我可不想让他抓着把柄再揍我。

揍我他就高兴了?妈的。

晚上丁把我送上床,关了灯后离开,什么话都没多说,我真厌倦了跟一个冰块生活,我是倒了几辈子的楣让我爸妈从地狱找了个没人性的管家给我!我想起伦敦老家里的老管家查理,他是没丁长得好看,可至少人家疼我疼的什麽似的,一点气都没舍得让我受。屁股疼得要命,我扒下裤子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上头热烫得吓人,表皮还有点硬了,摸起来鼓鼓的,再多用点力我就差点要叫出声来,太疼太疼了。

我想起了伦敦,想起了父母,想起老家的一切,越想越悲从中来,终于在被子里呜呜的哭了。

不知哭了多久,我抬头看看钟,凌晨三点了,可是我却睡意全无,我不想再待在这个家,这里的人都冷冰冰的,每个人都像中了丁的毒,我觉得在这个家我是完全没有容身之处。

然后我下了个决定,我要离家出走。

我换了外出服,然后将藏在床垫下攥了好几年的零用钱取出塞进外套口袋,想不到行李要装些什么,于是随手扔了几个特别喜欢的小玩具进背包,还有最重要的,父母的相片。

我心里的打算是,买第一班火车票回敦去。

我蹑手蹑脚的走房门,外的大灯都灭了,只剩几盏微弱的小灯还亮着,走廊很暗,都三点多了,我想大家都睡了吧。我往大门走去,经过书房时,发现竟然有灯光从底门透了来!

都大半夜了是谁还待在里头,我好奇心难掩,轻轻推开一条细缝朝里头望去,是丁,他还坐在桌前,桌上堆了一大叠文件,他专注的看着那些,然后又签名又批阅的,一份一份仔仔细细的阅读,我不敢相信他竟然这么晚了还在工作,我从没想过他上担负的责任是多么重,他这么晚了还没休息,一大早还得亲自服侍我起床,然后迎接忙碌的新的一天,我却从未看过他在我面前显一疲态。丁好似真的累了,他仰起眉心,然后眯起来好久好久,我盯着他假寐的脸看傻了,他真的很漂亮,白皙瘦削,完全无法想像他揍我时的力道和狠劲。

我把又探去了点,想看他看个仔细,丁却倏地睁开眼睛,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肯定是对到眼了,我想逃,但为时以晚,丁已快步走了过来。

门打开时,我想我脸上的表情肯定是傻愣的,丁开口:「少爷,这么晚了您还没睡是……?」还轮不到我开口,丁看我衣着整齐又背着个包,事情没猜中十分肯定也有九分了,他严厉的说:「您想离家出走?」

我被他气势给镇住了,半句话吐不来,他也没跟我多说,直接把我拎起往卧室走。

一进卧室,他把我放在床上按着,另一手开始剥我裤子,我今天真被打怕了,趴在床上双手死死提着裤子不让他脱,一面求饶:「别、别打。」他一掌拍在我手背上,我手一软,裤子就不保了,我那大红屁股又来见人,我吓坏了,捂着屁股大叫:「我不敢了——」他没理我,我的屁股都成了花屁股了他还不放过,他还真半点都不心疼我,我心酸的想着。他把我手扭在身后按着,然后巴掌就上身了。

「啪」

「我告诉您凡事三思而后行,您还真半点也听不进去。」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巴掌可能是没发刷那麽有威力,但打在我已经肿得老高的屁股上简直像要我的命,「噢噢噢噢噢——」我只能含糊不清的哀嚎着,蹬着小腿,试图缓解疼痛,都疼成这样了丁却还不放过,只是死命的挥着巴掌往我屁股上盖,看他这副模样简直就像要把我屁股打烂才罢休,一天三顿揍,我多委屈啊我,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哇——你干脆打死我好了,反正我没了爸妈就没人爱了,你只会打我、只会打我!我好惨啊……哇哇哇——好疼啊……爸啊……妈啊……」

巴掌停了。丁把我翻了起来,让我跨坐在他分开的大腿上,他皱眉望着我,表情显得有些困惑。

「多大岁数的男孩子,还哭成这样,跟小娃娃似的。」他拂了拂我额头上汗湿的浏海,有些无奈的说。

我抽泣着埋怨:「谁教你……都疼成这样了还打……」

「您要是懂事点,我犯得着这样揍您吗?您还真当我喜欢虐待孩子了。」

「用说的就好了嘛……」

「说了您会听吗?倔得跟什么似的,夫人先生真惯坏您了,屁股不疼不知道反省错误。」

「那你可以轻点打嘛……」我小声的说。

「够轻了,少爷。」

「哪轻啦?那发刷简直像要把我掀层皮了,你又没挨过,不知道那有多疼!」我见他口气温和了,说话也大声起来。

「我怎么会没挨过……少爷,更狠的我都捱过了……」

我不解的望着他,赫然发现他眼神好晦暗,像蒙了层灰似的,深不见底。

「奥格斯少爷,告诉我,为什麽离家出走?」他的眼神和口气又严厉了起来。

我嗫嚅着,低下头。

「看着我,少爷!」

他的语气很凶,我吓了一跳,望着他,小声的说:「我想回伦敦。」

他愣了一下,叹了口气,「回去干嘛呢……少爷?」

我又哭了起来,「我想回家,这里不是我家,大家都没把我当成主人,你才是这个家的主人!我干脆走好了——」

我还没哭够,一巴掌又拍上屁股。

「男孩子还那么爱哭,难看死了。」丁皱着眉说,「谁说您不是这个家的主人?您当然是了!您是这个家的主人,而且是唯一的主人!明白吗?我只是暂时替您打理这一切,等到有一天您够大了,我就会亲手将这个家的所有交到您手上。」

「那你呢?你要做什么?」我傻傻的问。

丁笑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笑。

「我吗?我会离开。」他笑着淡淡的说。

「我不想你离开啊,我是你的主人,我说你不能走你就不能走。」我蛮横的命令。

他挑起他那好看的眉毛,「留着我做什么?我会揍您屁股喔。」

「等我将来长得比你高,比你壮,你就没办法揍我屁股了。」我抡了抡小拳头。

「睡吧,少爷,您还是祈祷自己明早不会赖床,否则我会带着发刷来叫您。」

他帮我换了睡衣,盖上被子,准备转身离开。我拉住了他。「你又要回去工作了吗?」

「是的,少爷,因为您今晚的胡闹,我桌上还堆着成叠的文件呢。」

我想起了他坐在书桌前,那个皱着眉头的疲惫神态。

「不准。身为你的主人,我命令你现在得好好的睡一觉。」我试着尽力用那种很严厉的口气说话。

他诧异的望着我。「但我并不累啊。少爷。」

「我说你该休息就是该休息,难道你说把我当作主人只是个谎言吗。」

「好吧,少爷,您是对的,我会回去休息。」他无奈的说。

我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上来吧,我得盯着你才行,因为你看起来比我还不听话。」

他愣住了,随后笑了出来,我真的好喜欢看见他笑,我觉得为了他一个这样的笑容,要我失去或付出什么都行。

我当时并不晓得,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瞬间。

「好吧好吧。」丁说着,爬上了我的床,「就一下子,我的小主人,就陪您一下。」

那一晚,我睡得很沉,是自父母过世之后,睡得最安稳的一晚。我永远不知道躺在我右侧的丁始终是醒着的,直到多年后我才明白,要这个男人感受着别人的体温,是如何煎熬的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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