嫒嫒习琴记

而师傅手中的戒尺却迟迟没有落下,木先生反而用一种很怜爱的语气对媛媛说着,人生活在世间原本就有诸多的苦难,可是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放弃希望,不能放开自己,不能躲避生活。媛媛在又羞又怕的姿势下听着师傅的教导,越听越惊,师傅怎么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她不愿意就心底的那些反复折磨自己的事情跟任何人交流,只愿意一个人默默地体味着自己应得和不应得的一切痛苦。

想到这儿,媛媛叛逆而不耐烦地说:“师傅,我从来没有这样!”

木先生忍住了心中的怒气,一字一顿地说:“你再说一次从来没有?”

媛媛却心虚了,于是紧紧地闭上了嘴,什么话都不说了。

看着媛媛明明知道自己不对还是那么固执,师傅在无奈和心痛中挥下手中的戒尺,重重地打在媛媛身上。如果说入门时立规矩的打只是作为一个警告,这一次木先生是下了决心要纠正弟子这种害自己做法,于是那板子下得是又快又狠,毫不留情,一下一下地打在弟子那毫无保护的屁股上。媛媛却咬紧了牙,只是低声地呜咽。板子打在身上,是闷闷的一种痛,一下接一下,一次的疼痛还未消去便立马被下一次的疼痛掩盖,一点点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媛媛摒着呼吸倒吸着冷气,却不肯求饶,只是死死地咬了牙又咬嘴唇,苦苦地挨着。

打完五十下,媛媛的整个屁股已经全部是红红的一片了,微微地肿了起来,木先生不忍心了,可是一看到媛媛那顽固的样子,气又不打一处来,这个小丫头,看来不吃一点儿真正的苦头是不知道自己的错,可是木先生有实在不忍心再用板子或者桦树条让媛媛的屁股受伤了,于是拿起了那柄拂尘。木先生稍稍犹豫了一下,因为这将带给媛媛的将不是一般的疼,自己学艺时最最恐惧的便是这细细的拂尘丝了,虽然至轻至柔,但带上内劲之后却是毫不逊色于皮鞭,再加上千万条的蚕丝,拂在已经红肿的屁股上能够让疼痛无法躲也无处躲,但更为奇妙的是,虽有剧痛,但对皮肤的伤害是极小的。对于刚刚收入门下的弟子,木先生本来不愿让媛媛受这么大的痛苦,但是木先生不会让弟子若无其事地时时受着内心的煎熬。

“自己说,愿不愿意改?”师傅又给了媛媛一次机会。

“我没有错,我就愿意那样!”媛媛还在钻着她自己的牛角尖,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痛从整个屁股上传来,如针刺一般从每一处传来,无声无息的,源源不断,媛媛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着,挣扎着,越被师傅压得动不了,在泪水中,媛媛看见了师傅手中那雪白的拂尘丝,却再也没有力气了,只能无力地趴在师傅的膝头喘息着,啜泣着。等媛媛稍微平静下来,木先生毫不犹豫的再次挥下了拂尘,这一次媛媛再也忍不住了,她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碎掉了,一边大哭着一边求饶:“师傅,弟子知错了,一定听师傅的话,再不敢嘴硬了。”

“心还硬不硬?”

“再不敢了。”

木先生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傻孩子,偏偏要受过苦才知道听话。师傅让媛媛继续趴在膝头,让她慢慢地缓过劲儿来,然后才缓缓地说,“每一个人的生活中都有各式各样的困难,但是不管如何艰难,也不能放弃自己和自己的希望。逃避是没有用的,只有勇敢地面对艰辛和努力地向前走才行。只要你在我门下一天,师傅就不允许你自己折磨自己,任何时候都不许,要牢牢的记住。”媛媛一边忍着痛,一边听着师傅的话,突然之间,她觉得不那么抵触了,师傅是为自己好啊。于是媛媛慢慢地把自己的挣扎和艰难一件一件地讲给师傅听,也从师傅那儿的得到了很多的建议和解决方法。之后,媛媛屁股上的剧痛总算过去了,师傅让媛媛又一次地跪在筝旁,又给她弹了一曲“出水莲”,而这一次地感觉和韵味,是媛媛从未听到过的,她从曲中听到了清高与孤傲,和虽经磨难仍不改情操的那份文人情怀,媛媛彻底醒悟了,决心照着师傅的教导去生活。

临出门时,师傅怜爱地拍着媛媛的肩头说,“这一周也要日日用心地练琴,好好的生活。你的左手指尖会痛七天,所以感觉到疼痛的时候,也要提醒自己该怎样做。去吧。”

上完这节课,媛媛是再也不敢违背师傅的教导了。回到家,媛媛赶忙看看镜中的自己,却惊奇地发现居然不像想象中的那般惨不忍睹。屁股当然是均匀的红红的,微微点儿肿,最后那两记痛极的了的打,却是一丁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来,媛媛不由得对那柄古朴的尘拂有多了几分恐惧,一想到当时那如千万针刺的入骨的痛,媛媛又哆嗦了一下。还好,这次师傅手下留情,待媛媛认错后便停止了责罚,之前的责打也不重,只过了半天,媛媛身上遍不同了,但是左手之间的痛却整整折磨了她七天,一天不多一天不少,正如师傅所言。每一个颤音,每一个滑弦,每一个刮奏,都能带给媛媛一阵又一阵钻心的痛,但这痛又提醒着媛媛,让她一刻都不敢偷懒,不敢走神。

就在着疼痛与敬畏中,有过了一周。媛媛来到木先生家,她知道,首先等待她的,是一顿板子,自打上周的不用心,师傅说过,之后的五节课,都要先手罚才练琴和教课,媛媛曾无数次地想着各种方案想逃过这责罚,也奢望着师傅会忘记,但很快便自己把自己这些可笑的想法否定了,可怜的左手,是逃不过去了。

可是,媛媛却没有料到,师傅手下留情了。

见到师傅,媛媛先跪下来行礼,师傅没叫她起来,而是直接问:“这周练琴有没有用心?没有有偷懒?”

媛媛老老实实地答道:“每日练琴都有用心,只是有时候左手指尖实在是太疼了,就停下弹琴了。”

说着说着,媛媛的眼泪都掉下来了,撒娇般地求师傅:“师傅,我知道今天的打是逃不过去的,能轻一些吗?真的好疼好疼,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木先生微笑着看着眼前诚惶诚恐的弟子,寻思道,媛媛其实一直都还挺努力的,上一次让她吃了大苦头,实际上警示多于训诫,既然她自己已经知错了,那今天也可饶她一次。于是缓缓地说:“媛媛,既然你自己知道努力了,师傅今天也就不让你的左手在受苦了。不过你自己犯的错,责任是要负的,责罚也是不能说饶就饶的,要不然你以后还会管不住自己,记不住教训。自己爬到师傅的腿上来,把裤子褪了,让你的身体来代罚。”

媛媛顿时又羞红了脸,但是实在不想让弹琴的左手在吃苦,于是照着师傅的话去做。一爬到师傅的腿上,媛媛却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与温暖,师傅就像一位严格而慈爱的父亲一样,心疼着自己。

“啪啪啪…”师傅的大手一下一下地打在媛媛的屁股上,媛媛感觉到了一阵又一阵的疼,也感觉到了一分有一分的爱,留下了感动的泪水。不过,还是好疼,三十下打完,师傅让媛媛默默地趴在自己的膝头,知道那绯红退去,才让她坐到筝前,开始传授技艺。

在之后的三个月中,媛媛每日都很认真地练习,每周上课时师傅都悉心教授,当弟子犯一些小错误时,木先生也毫不犹豫地会给一次惩罚和责打,不过总的来说,媛媛还是挺用心的学琴的,所以基本上也没有吃什么苦头。

三个多月过去了,媛媛慢慢地开始有些自满的情绪,眼见地自己越弹越好了,师傅教得快,媛媛也学得快,她渐渐地有些懈怠,也不像刚入门时一般勤奋地练习基本功了。师傅也察觉到了弟子的这份放松,于是想着应该如何给她一个能记得住的教导。木先生刚开始时旁敲侧击,然后厉声教诲,媛媛总是嘴上答应着,心里想着,却一直没有付诸实践。木先生暗想:这小丫头,看来不知一点儿苦头便不会听师傅的话。

到了媛媛入门百日的那天,媛媛自发地给师傅买了木先生最喜欢喝的茶叶,感谢师傅的传授技艺。木先生听感动的,觉得弟子挺懂事,知道感恩,可同时更坚定了自己要教训一下弟子的决心。毕竟,弟子的努力与进步才是给自己最好的报答。

开始上课了,媛媛双手扶上筝弦,开始弹刚学的“高山流水”,高山的部分还没有弹完,师傅便气不打一处来,整个音色都是浮的,一点儿都没有沉下去,一听就是最近没有好好地练习基本功,学到这个程度,最忌讳的便是忽略基础练习,在这样下去,什么曲子都弹不了。

“不用往下弹了,弹三十遍上下行的‘勾托抹托接大小撮’。”

媛媛一听就暗暗叫苦,自己好几个星期都没有做基础练习了,尽管一直都答应着师傅的要求。但是一看师傅那严肃的表情,只好硬着头皮在师傅面前慢慢地开始弹。

一遍又一遍,终于把三十遍弹完了,手指才感觉活动开了一些,却听见师傅冷冷地说道:

“再弹三十遍。”

媛媛想求饶,但终究不敢,只好又一遍一遍地弹,终于弹完了,由于很久没有练习基本功了,觉得弹得好辛苦。

师傅仍然什么表情都没有,冷冷地说道:“弹十遍上下行的摇指。”

天哪,摇指就上下行三遍便能让胳膊累得举不起来,十遍?!可是师傅今天不知为何,格外地严厉,媛媛只好慢慢吞吞地开始一根弦一根弦地摇,果然,才摇完三个上下行,胳膊和小臂便酸痛得受不了了,不由自主地苦着脸看着师傅。

“弹不下去了?那别弹了,到墙边跪着去,自己好好想想。”

媛媛心中叫着苦,不知道师傅今天为何这般对自己,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慈祥,看着师傅那严厉的眼神,只好慢慢地走到墙边,跪下。师傅拿着一本书,安安静静地看,好像屋里面就没有别人一样,而媛媛才跪了十多分钟便浑身不自在了,木先生狠狠地扫了她一眼,媛媛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赶紧跪好。

一个小时过去了,媛媛实在是挺不住了,怯怯地叫师傅,木先生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很严厉地看了她一眼。又过了半个小时,媛媛的双腿开始哆嗦了,求着师傅:“师傅,弟子跪不住了,求师傅饶过弟子吧。”

“自己说,错在哪儿?”

“……”媛媛实在说不出来。

“那就再跪半个小时。跪直,敢偷懒的话,一会儿有大苦头吃。”师傅严厉地说完,便起身出去了,留下叫苦不迭的媛媛,也不敢起来,也不敢动。

这半个小时,却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膝上的刺痛和小腿的酸麻一阵又一阵地传过来,让媛媛觉得好难忍受。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呢?媛媛一边忍着疼一边使劲儿地想,要是等会儿师傅回来还是想不出来,是不是还得跪下去啊…媛媛好想一屁股坐在地上,让受苦的膝盖缓一缓,却的确不敢。又过了一会儿,媛媛实在是忍耐不住了,身子一歪,坐在地上,正在这时,木先生进来了。“完了…”媛媛心想,“师傅,我,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太疼了。”

“现在知道疼了,早干什么去了!”木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窗台下的一根长凳,“自己趴上去,把裤子褪了,准备好。”

“师傅—,”媛媛想求饶,但一看见师傅及其严厉地目光,便知道自己今天是逃不过去了。慢吞吞的站起来,可是膝盖的一软,立马又摔在了地上了,只感觉到衣领一紧,真个人就被抓起来,被放在硬硬的木凳上,接着两个手腕和脚腕儿被绑在了凳上,丝毫动弹不得了。然后,又感觉到身后一凉,屁股又一次毫无保护地露在空气中,午后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直射在屁股上,暖暖的,让媛媛感觉得又羞又怕,一想到刚入门时挨打的疼痛,媛媛害怕得大哭了起来。

而这一次,师傅却什么也没有说,等着媛媛自己在那儿哭,丝毫不加理会。

等着媛媛的哭声小了,师傅才缓缓地告诉媛媛她最近这般忽略基本功的练习的危险性,在这般下去,不但技术上不会有丝毫的进步,艺术表达上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更可恨的是,竟然三番五次地不听师傅的提醒,一味地自以为是。听着师傅的斥责,媛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这段时间做得多么的不好,让师傅多么的失望和伤心,有悔恨,知道改,而自己却被捆在木凳上,逃不过今日的责罚。

“师傅,弟子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媛媛奢望着师傅这次能手下留情。

“这次已经敢了,就别想逃过责罚。今日是你入门的第一百日,希望你能记住痛,好好用功,要不然,每次都有苦头吃。”木先生硬起心思,他常常轻饶弟子,可是这一次,一定要让媛媛记住这个教训,要不然一旦养成了坏习惯,今后的一生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今日的责打会很重,媛媛,你受不了了就哭出来吧,不过师傅不会饶过你的。自满和不踏实是习琴的大忌。”

媛媛听到师傅的话,不由得害怕得开始发抖,但师傅却让她充分地体会着这一份害怕,迟迟没有落下手中的板子。

这一刻的沉默让媛媛心中好生害怕,师傅的严厉的目光和话语让媛媛觉得无处可逃。她知道自己错了,不该偷懒,但又真正地期望着能够逃过师傅的责罚,无奈于自己被结结实实地绑住,丝毫不能动弹。其实就是没有被绑,又如何逃得开呢。媛媛不禁又开始动小心思了。

“师傅…”,媛媛可怜吧吧得说到,“弟子知错了,再也不敢了,师傅轻轻地责打,行吗?”

木先生略略地叹了下气,这孩子,还想逃?!不吃苦头如何记得住教训。

于是,媛媛的话音未落,冰凉的板子便重重地落在身上了。师傅这一次竟是毫不留情,一下接着一下,刺热的疼立马让媛媛喘不过气来。

“啪—啪—啪—”

“师傅…”“啪啪啪”“师,师傅”

师傅不顾媛媛的哭喊,一下一下地结结实实地将戒尺挥下,不留情地让媛媛充分感受到她应得的疼痛。

当师傅默数到五十记的时候,媛媛已经疼得喊不出来了,师傅从来没有这么重地责罚过自己。每一记板子都好重好重。

师傅停了下,“师傅~~”,媛媛颤抖着,“师傅,求师傅饶过弟子这次吧。”

刚说完,媛媛便为自己的求饶后悔了,板子又一次沉沉地落到身上,如雨点般,无处可躲,每一下都很重很重。

媛媛再一次被这份无边的痛所淹没,再也没有力气求饶了,只得默默地任凭泪水滚下脸颊,忍着一下又一下的板子。

木师傅一边恨铁不成钢地责打着弟子,一边心疼了,乖巧伶俐地媛媛无力无助地体味着疼,木师傅看着弟子的屁股一点一点地红肿起来,被绑住地挣扎一点一点地弱下去,心中不禁一阵阵刺痛,仿佛这沉沉的板子也一下一下地打在自己的心上。

心疼归心疼,师傅还是毫不留情地打完了又一轮的五十记板子。

当板子终于停下来之时,媛媛早已哭红了双眼,丝毫动弹不得了。无边的疼痛一阵一阵地传来,让媛媛无法也无处躲避,只能默默地忍受着。

木师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媛媛突然觉得好难受,因为她从师傅的这一声长叹中感受到了失望,是啊,自己让师傅失望了,是自己的懒惰和逃避让师傅失望了!!

身上好疼,无处可逃的疼痛让媛媛反而扔掉了起初逃避的念头。师傅的这一声长叹让媛媛好难过啊。自己这一段时间都在做什么,师傅的提醒和语重心长的教诲和盼望恳切的眼神全都浮现在脑海之中,而自己,却在想方设法地偷懒和耍小聪明。到今日,师傅耐着性子给自己讲完道理,自己却仍然在琢磨着如何逃过自己应得的教训。唉,多么不应该啊。

让师傅这样地失望和痛心。

“师傅,弟子错了,一直都错了,对不起,师傅”,眼泪一下子便下来了。

听着弟子哽咽声中的道歉,师傅心中略微一宽,不过仍旧很生气。他默默地将绑住媛媛手腕脚腕的绳子解开,帮她把裤子拉上,努力压住了心中的气,平静地说,“你去吧。”

“师傅!”,媛媛一下子跪在师傅面前哭着说,“师傅,弟子知错了,再也不敢了,求师傅原谅弟子。”

可是师傅没有动,依然压着心中的火,平静地说,“你今天挨的打也不轻,回去吧。”

媛媛心中好难受,因为师傅并没有原谅自己。身上好疼,可是,心中更疼,自己的错得深,又一直不肯好好认错,让师傅伤心了。

媛媛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唯有师傅待她如此诚恳,关爱,疼惜,教导,而现在,师傅也不原谅自己,这曾因自己的过错而起的隔阂,让媛媛的心中好疼,比身上的疼还要疼好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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