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伊看赵云萍瞪眼睛的样子，知道赵云萍肯定生气了。她知道这件事欠妥当，但是，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又怕赵云萍担心，所以一直不想说。“我都保存的很好的，没让同学知道。刻的章我放在家里，不会在学校被发现的。”
“你去外面打印的钱哪来的？”
“凡是退饭票，又没有饭票的同学，我就让他们交10个空瓶子，我去卖废品，卖的钱打印。而且那种纸，打印店都不屑于用，很便宜。我不会给他们瞎退的，我手里有出勤表，他们的假条，都会核对好才退。”
赵云萍生气归生气，但不得不感叹棠伊小小年纪就有这种头脑，卖瓶子，印饭票，也就是棠伊想得出来。
“遇到了问题，为什么不和我说？就这么自作主张！”赵云萍依旧严厉。
“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用让您操心，我自己能处理。”
赵云萍瞪着棠伊。孩子太渴望为自己分担什么，太希望能有独当一面的实力。上进心没错，但是，太容易入歧途。
“处理问题的方法有很多种，为什么要造假？所有班都提出了退饭票不合理的问题，就咱们班没有，我本来还很高兴，可是，你的方法，能让我放心吗？”
“所以，我不想让您知道啊。”
赵云萍深吸一口气，她最近很累，甚至累到都没有力气发脾气。况且，这次的事情，必须跟棠伊讲清楚道理。
“你的初衷没有错，但是你的方法妥当吗？是免去了麻烦，但是合适吗？不合理性可以提出，但你不能破坏规矩啊。规矩制定，有他要考虑的诸多因素，有他的整体观念在。你觉得是破坏它好，还是改进它好？”
棠伊不说话了。在歧途一意孤行，她本就没有任何辩驳的立场。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班里的同学，也不会希望他们的班长，为了这种事，去违反校规校纪。我也不希望我的学生，为了替我分担，而去违背做人的原则。”
棠伊抬眼看着赵云萍。她想过赵云萍会愤怒，但是没想过赵云萍竟然这么耐心同自己讲道理，而且说的话，就这样重重的，像鼓锤一样敲在自己心上。
【32】不可说（3）
赵云萍由着棠伊看自己，心理面想着，棠伊这个年纪，还分得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等长大得时候，真与假，对与错，再也不会是一个二元对立的问题。分得清的时候，应该去珍惜。
“棠伊，我不会去厌烦我的学生向我所要帮助，因为我会害怕我的学生因我的失职而走入歧途，你懂吗？”
当熟悉的教鞭咬噬自己的臀部的时候，棠伊后悔减衣服减得太早。太疼了！赵云萍没有丝毫的放水。每一下都是带着风声抽上去。
“嗖，啪！”
“嗖，啪！”
“嗖，啪！”
太久没有这么挨打了，棠伊想，这次，老师，是真的觉得她该打吧。
“啊！”棠伊没忍住，好几下，都抽在了屁股上部，没有脂肪的保护，肌肉没有足够的承受力。
赵云萍心里一紧，停顿了一下，但是嘴上却说：“说没说过，不许叫！”
棠伊咬着牙点点头，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
“嗖，啪！”力量很大的一下，抽在了向下一点的位置。棠伊慢慢懂得，老师为什么说要在疼痛中学会隐忍。心中因疼痛而产生的焦躁，不能发泄，只能靠头脑理性的思考去克制疼痛。
“嗖，啪！”
“嗖，啪！”
“嗖，啪！”
“嗖，啪！”
就在棠伊感觉自己撑不住的时候，赵云萍掺住了棠伊的胳膊，但是抽打并没有停止。棠伊第一次在挨打时有了安全感。老师给予的疼痛，是在老师的保护之下的。肉体的痛苦，在精神的支撑下得到缓解。
“老师，不用扶，我可以的。”骄傲，即便在挨打时，也不能放下。如今，棠伊的骄傲，有人可以在她无助时帮她撑起来。
赵云萍在棠伊身后笑了笑，自己想告诉棠伊的，棠伊已经懂了。
依旧是不收力的抽打……
“嗖，啪！”
“嗖，啪！”
“嗖，啪！”
棠伊感觉一滴汗滑落到她下巴，要滴到地上的时候。赵云萍停了手。她没有告诉棠伊要打多少下，她就是要棠伊一下一下承受。30，没有任何收力，从第一下，到最后一下。赵云萍的手心里都是汗。
“等下过来找我。”
棠伊依旧撑在墙上，点点头。慢慢的起身，好想在沙发上趴一会儿。可是她知道，这一趴上去，自己八成是起不来了。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汗水。
九班的数学课代表来找赵云萍，棠伊站在里屋，略显尴尬，她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特别狼狈。九班的课代表看见棠伊友好的笑了笑，都在一起上体育课，也算是认识的人。
等九班课代表走了，棠伊才慢慢蹭到赵云萍办公桌前。
“老师。”
“嗯，下个月，不许这么干。学校接到的反映很多，估计会有新的办法。”
“哦。”
“你看你是站着，还是坐着。我跟你谈谈你的数学复习计划。”
棠伊咽了下口水，“站着吧。”
赵云萍拿出了计划单，棠伊看，不止她一个人的，还有另外几位同学。棠伊不会说赵云萍还关注别的同学，自己会吃醋。反而，她更加敬佩赵老师。老师总是考虑的很全面，了解每一位同学的短板。听老师分析，觉得老师好辛苦。是不是应该告诉老师，自己的目标，只是会考拿A就可以。高考，不要老师来操心了……
“你就按照这个做，以后每天上课最后我会留一道思考题，你必须写。基础题部分你可以选做，但如果我发现你测验的时候基础题部分错了，我可不饶你！听见没？”
“听见了。”
“下午咱们班都什么课？”
“两节语文，一节地理，一节政治。”
赵云萍听了有点后悔，打孩子怕是打重了，下午的课可怎么上。
“我说，这天气也不热啊，你怎么出这么多汗。你只知道，透明的东西，很难画。”关梓慧课间的时候坐到棠伊边上的座位说。
棠伊挨过语文课，着实不易，但是感觉自己已经虚了，没有一点力气。“我着急行不行，政治没背，一会儿课堂小测好烦啊。”
“你还怕这种东西，该紧张的是我，明天中午演讲比赛第一轮，你得去给我加油。”
“这个你放心，肯定去。”
赵云萍中途两次到班门口巡视，看棠伊勉强地坐在那里，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春意盎然，只求自己的学生可以向着阳光成长。
【不正经小剧场—碎碎念的恶魔赵】
场景一办公室（日）
赵云萍：徐老师，你说说，您的戏也不多，怎么会有那么多粉丝呢？
徐欣雅：人品问题。
赵云萍：人品！我人品哪有问题了？传道，受业，解惑，我一样没少啊。为那个小棠伊，我都操碎了心了。
徐欣雅：你太狠。
赵云萍：是，您温柔。好人都让您当了。
徐欣雅：别这么说，都是为了学生嘛。
赵云萍：棠伊，过来。你是觉得徐老师对你好，还是我对你好？
棠伊：……
赵云萍：想好再说！
棠伊：……
赵云萍：要客观，说实话，你好好想想，别着急。
棠伊：……
赵云萍：问你话呢，怎么不说？
棠伊：……
徐欣雅：你看，你把孩子吓着了。我替棠伊说，你好，肯定是你更好。
赵云萍：是吗？
棠伊：……
赵云萍：徐老师，你语文是不是都教学生沉默是金啊？
棠伊：不是，是您教我谨言慎行。
赵云萍：你气我是不是？现在会说话了？刚才怎么不说？
棠伊：……
赵云萍：对了，没问你，上办公室干嘛来了？
棠伊：今天萱萱过生日，自己买了蛋糕，看您要不要过去一块庆祝一下。
徐欣雅：怎么不请我？
棠伊：……
赵云萍：棠伊，好样的！你们玩吧，班会留给你们，我们就不去了。记住三点！声音不要太大，卫生不要搞差。
棠伊：第三点呢？
赵云萍：蛋糕记得送两块过来。
棠伊：……
徐欣雅：……
场景二7班教室（日）
全体同学：祝萱萱生日快乐！
场景三办公室（日）
赵云萍：这蛋糕还可以，不是很甜。但是奶油太多了，吃多了会不会发胖？
徐欣雅：……
赵云萍：中间这层奶油也够多的，真实在啊，哪家店买的也不知道？
徐欣雅：你不吃给我！
赵云萍：……
【萱萱同学跟我说她过生日，问能不能双更，算是给她祝福。但是考虑到结构安排，我回绝了，换成小剧场的编写。以后谁要是过生日也可以跟我说，我尽力送上我能给的礼物和祝福！今天，一起祝萱萱生日快乐！也祝你们周末愉快！】
【33】挂·碍
赵云萍今天难得不忙，翻看着没收上来的小说《三重门》。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学生迷这本书迷得不行，但是看着看着，竟还真看进去了。
“你怎么这么悠闲？我都快累死了。”
“大组长，怎么了？”
“今天不是演讲比赛预赛嘛，当评委是个累人的活儿。对了，你怎么没去看？还有你们班学生呢。”
赵云萍把书合上说：“预赛而已，决赛我再去。他们怎么样？”
班里，张驰像泄了气的皮球趴在桌子上，棠伊，关梓慧，童鹤三人一进班就看见了。关梓慧推了童鹤一下小声说：“快去啊，你的尔康需要你。”
乔晓瑜像羚羊一样冲进班，兴奋大声地说：“棠伊，刚才张俊鹏恭喜我进复赛了！”
棠伊淡淡说了句加油，关梓慧耸耸肩。乔晓瑜根本没看关梓慧，一个人回座位上陶醉去了。
童鹤轻轻走到张弛身边，用手指戳了戳张弛的胳膊。张弛抬头看是童鹤，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说什么，‘唉’了一声。童鹤知道张弛太紧张了，太想在自己面前表现一下。但是演讲这个东西，需要的是清晰的思路，最怕慌了阵脚。
“你还是打篮球比较潇洒。”
“你觉得我打篮球潇洒？”张弛一下来了精神。
“对呀，昨天看见你投三分，动作很酷。”
关梓慧用胳膊肘捅捅棠伊耳边低语，“张驰就是个单细胞生物，没脑子。”
棠伊说：“我看童鹤是个充满智慧的女生。老张家可以改运了。”
赵云萍了解了自己班同学的情况，欣慰两个女孩子如此争气。
“你看什么书呢？”
“三重门，学生那没收的。”
“哦，就是那个年轻小伙子写的。”
“好像是吧，我不太了解。”赵云萍看着书的封面。
“现在的年轻人，了不得。我看你们班学生也行，能出几个人才。”徐欣雅喝口水说。
棠伊来找赵云萍的时候，赵云萍在看小说。棠伊看没几页老师就要看完了，没有开口打扰，找徐老师问了问演讲比赛决赛的事儿。
“棠伊，过来吧，什么事儿。”
“这不明天就是决赛，我想问，能不能给大慧和小乔买点礼物。毕竟是给班里争光的事。”
赵云萍想了一下，问棠伊，“你怎么确定她们两个能拿奖？”徐欣雅听了赵云萍的问题，也看着棠伊。
“必然呀，实力在那摆着呢，除非有内幕。但是，有徐老师坐镇，肯定会公平竞争的。”徐欣雅听了笑着摇摇头。
“你口才这么好，怎么不参加比赛。”
“我这不是要做好后勤保障嘛。”棠伊心说，她也得有时间啊。
“礼物你准备就行，我没意见。”赵云萍说完，看棠伊犹豫的样子，就问怎么了。
“您看，这钱要是用班费，怕是不太够。您能不能赞助点儿？”
“好啊，你是跑我这儿化缘来了。”赵云萍有点哭笑不得。‘有问题找老师’，棠伊贯彻的真好。“班费现在有多少？”
“一百多。”
赵云萍听了到是一惊，没想到班费有这么多，“一百多还不够，哪来这么多钱？”
“之前收过一次班费，大多数还是靠卖废品。去年期末，到各个老师那里搜刮废卷子，会考完了，好多同学书不要了，我都收过来。日常的饮料瓶也有很多。但是这钱留不住。夏天快到了，想留着买冷饮。而且我想的是，从五月底算，每位同学过生日，班里都给一份小礼物，这样高中毕业前，每个人都不会落下。”
赵云萍听着棠伊说得头头是道，事事想的周全，不免对棠伊刮目相看。
“要多少？”
“十五就行。”
赵云萍很痛快地从钱包里拿出两张十块。
“您真是太好了！”棠伊非常迅速把钱收起来。
“你预测预测，咱们班能不能第一？”
棠伊想了想，“这问题我可不回答，您这是给我下套呢。要是什么地方考虑不周全，您又要罚我了。我还没好利索呢。”
徐欣雅听了笑出了声，棠伊是聪明。这问题明显赵云萍考棠伊的，拿第一的只有一个，他们班能拿，那是谁拿？关梓慧，还是乔晓瑜？论实力，两人差不多，那就剩偏袒谁不偏袒谁了。按照班长身份，说谁都不对。小狐狸这次是看透老狐狸了。
赵云萍听着棠伊略带撒娇的回了她的话，知道棠伊看自己心情好趁机耍宝。而且，确实触到自己心尖儿了。一个星期了，还没好利索，上次下手是重了。
其实棠伊心里最清楚，关梓慧，当仁不让能拿第一。不是说出于好友的偏袒，而是真的有实力。乔晓瑜也好，但总感觉缺点什么。至于缺的是什么，棠伊也说不出。亦或者是因为多了点什么。
二等奖获得者上台领奖的时候，乔晓瑜站在张俊鹏旁边，所有负面情绪瞬间被激动的巨浪冲散。张俊鹏很有礼貌的对她说演讲的很棒，乔晓瑜羞涩得说你也是。关梓慧坐回到棠伊身边，谢谢了同学们的赞扬，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你这可不像是拿了一等奖。”
关梓慧往棠伊肩膀上依靠，“这奖，谁要谁拿走。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人怕出名猪怕壮’吗？”
棠伊淡淡地看着台上，微皱着眉头，却对关梓慧说：“是呀，你是壮了不少，快压死我了！”
“啊，棠伊，你去死！”
乔晓瑜回班抱怨，说学校多功能厅条件太差，话筒声音都是呲的，肯定影响大家听的效果。旁边也有同学附和着，说听着太难受。赵云萍在班里和棠伊在讲台上说事情，听见了乔晓瑜的抱怨。问棠伊，“你们的耳朵，都这么脆弱？”
“老师，我这可是有绝对音域的耳朵，今天是相当受摧残，您说学校是不是应该赔偿我？”
“又嘚瑟是吧，就你金贵。”
“没有没有，就是随口一说。”
“也别随口一说，将来你们都出息了，回学校来，改善改善学校的条件。”
“这没问题啊，我要是以后真有本事了，就把多功能厅的音响换成电影院规格的。但要是没本事，就没办法了。”
赵云萍听了随手就拧了棠伊胳膊一下，“你敢！净说些没用的话。”
“哎呦，疼！”
“忍着！”
“哦。”
赵云萍看着班里的孩子，她相信自己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