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子衿(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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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莫忘子衿(九)》的后记

第73章 北京北京

母亲一直是压在我心中的一座大山。

小时候虽然被卖到欢场,看尽了那些头牌公关的下场,还是奢望着能够全身而退,有朝一日能够干干净净回到家人身边,谈一场普通又甜蜜的恋爱,娶一个漂亮又温柔的老婆,生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再看着弟弟成家立业,然后一起围着母亲热热闹闹的生活。总觉得,这才是生活最正常的轨道。

直到顾丞的出现。

和顾丞在一起之后,我每一天都在担心,担心母亲会反对我们。

现在,最怕的一道坎儿已经迈过,母亲已经真正接受了顾丞的存在,虽然还不能理解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但是不排斥,就是好事。

带着这样的好心情,我们踏上了帝都之旅。

八月的北京热得像冒火。

街道上的每个人都是急匆匆的赶路,好像有忙不完的事情。

酒店是许意提前定好的。五星级豪华套房,除了主卧还有两个小卧室,这样连六斤都能有自己的房间。

六斤趴在我耳朵上悄悄问我,“你说我现在换主子还来得及不?”

我捂着嘴乐,“你敢大点声不?”

顾丞在收拾行李,把带的衣服一件一件挂在衣柜里,没有注意我们。

“我不敢……”六斤憋屈地回答。

“哈哈哈……”

我笑得不行,扶着墙,力气都笑没了。

顾丞闻声赶过来,“什么事笑成这样?”

六斤立刻眼观鼻鼻观心站好,一副“真的跟我没关系”的样子。

我笑得更厉害了,瘫在顾丞身上像犯了羊癫疯似的。

顾丞问不出什么,把我打横抱起来,抱回主卧的大床上,摸了摸我额头,“笑得都出汗了……是不是六斤又编排我了?”

又?

“咳咳,他经常说你么?”

顾丞帮我擦着汗,非常淡定地说道,“也不是很经常,就是偶尔跟别人说说我曾经穿过颜色不一样的袜子,参加宴会走错女厕所,偶尔知道猫毛过敏打了一个星期的喷嚏,看账本睡着了口水淹透了两本账……而已。”

“噗哈哈……”我好不容易缓过来点了,这一下又破功了。

闹到了下午时分,才懒洋洋地扒拉着电话簿找乔瑞东的电话。

电话号码当然是由许意先生友情提供。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我眨巴眨巴眼睛,“不通。”

再要打,直接收到一封陌生号码的信息。

[不方便接。晚上去找你,能一个人出来吗?]

我把手机给顾丞看,声音突然有点涩,“约我晚上出去玩。”

想一想,我好像真的,从来没有被朋友约出去玩过。

准确的说,好像是真的没有几个朋友。

就算是小白和小鹿……也只有一起挨打的情分。一起出去玩?不存在的。

“嗯,朕恩准了。”顾丞说着塞给我一张卡,“密码是你生日。跟朋友出去,不要老让人家花钱。”

我接过来,嘟囔了一句,“我自己有钱。”

“那还我!”

“哈哈不要!!”我把卡藏在肚子,两只手紧紧捂着。

顾丞试着去扒拉我的手,几次也没有成功,笑骂道,“妈的,你这点劲儿都用在藏钱上了吧!”

“你给我的!!是我的!!我的!”

“好好好,你的你的都是你的!”

顾丞亲吻着我的眼角,好像也不是很适应似的,“那……你几点回来?”

说起来,每次出去浪的都是他。我都是乖乖在房间里等的那一个。

现在……

“嘿嘿!我还没走你就想我啦!”我环着顾丞的脖子,舌尖轻舔他的耳垂。

“……你是不想走了是吧!”

“哈哈你才不会碰我呢!”我还戴着玉势呢,顾丞最近忍得真的很辛苦。

特别是我一被玉势折磨得痛苦的时候,就想着法子折磨他。

比如……

我抬起一条腿,放在他两条腿之间……

眼睛里含着薄雾望过去,“吻我。”

顾丞身下立刻有了反应,“吻你是不可能了,揍你还差不多!”

“哈哈你才舍不得!”我勾着他下巴亲一口,“爱妃,晚上等我回来宠幸你哦~”

“爱妃?”顾丞挑眉,一个反手把我压在床上,照着我屁股啪啪就是两巴掌,“说,皇后是谁?!”

我……我!

我屁股疼呜呜呜!我真是笨死了傻透了才去逗他!

时钟刚过夜里十点,无视掉顾丞幽怨的小眼神,我义无反顾地上了乔瑞东的车。

再一次相见,意外的两个人之间是一点生疏感都没有。好像久别的老友,几句话就能说得人心里热乎乎的。

这位小少爷好像变了许多。从外形上看,个子高了不少。从气质上看,明明比我还要小上两岁,偏偏透出一种饱经风霜的气质,不知道是经历了怎样的摧残。大热天的,他还穿着长袖,一身黑色的运动装,倒是十分帅气。

“这是去哪儿?”

乔瑞东手指轻点车窗,“Star of David。京城第一夜场。性质嘛,和你们那里差不多。”

“那个什么死大……什么玩意儿?”一个夜总会,整这么洋气干什么,就不能整个中国名字吗!

乔瑞东轻笑,“就是六芒星的意思,这边的欢场比较喜欢国际化,越猜不懂意思的越招人儿。”

“哦哦。”我连连点头。

“莫语,停车吧。”开车的小哥应声停下。

我下车一看,一栋大楼,七八层的样子,招牌覆盖整个正面楼层,大大的英文字母无限闪耀,门前也是车水马龙,时不时还能看见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国际化,是特码不一样啊。

到门口,乔瑞东拿出一张什么卡才让进。

最后开了一个名叫水云天的包间。

刚坐下没多久,一个经理模样的就拉了一排小帅哥进来了。里面还有不少一看就是国外的。

我这心里还真是有些小忐忑,做了这么多年男公关,竟被别人嫖了,现在也轮到我嫖别人了?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然后经理一介绍我就懵逼了,什么斯蒂文,什么艾文,什么蒂克,我还牛仔呢!

我凑到乔瑞东耳边,“我说小瑞,咱自己玩得了呗,别叫人了。”

乔瑞东与所有我见过的世家子弟都不一样,他不喜欢我叫他少爷……我也就听他的,改口叫小瑞了。

虽然我嘴上这么多,内心呼唤的却是叫吧叫吧叫吧,我看那个蓝眼睛的就不错!

他也凑过来笑着说,“来都来了,不玩玩多可惜,再说了你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得做下市场调查啊。”

“兄弟此言有理!”我大大点头。

然后点了一个肤白貌美淡金色头发的忧郁小哥。

然后乔瑞东摆了摆手,“行了,我俩有个倒酒的就行,都带走吧。”

what?

我点了,他弃了!

泪流满面,没事没事,回去就说这个是他非要点的!跟我没关系!

只留下这一个,经理贱嗖嗖地又好一顿介绍,原来不是纯粹的外国人,是中法混血,难怪那么好看。

叫什么巴蒂斯特……

“巴……”我一张嘴就不会叫人,试了两次,无奈道,“兄弟,要不你入乡随俗改个中文名吧。我有个朋友叫小白,我看你皮肤也挺白,不如叫大白吧!”

大白委屈地摇头,操着一口不标准的中国普通话,“我不孝大白。”

经理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直接把人扇翻在地上,“客人说你叫什么,你就给我叫什么!”

我心里一酸,原来,在哪混都是这么不容易。心里也是愧疚难安,这要是在诗情画意,事后也是要挨板子的。也不知道这里按照国际化来说,是体罚还是罚钱。

“干什么呢!”乔瑞东嗔道,“打坏了谁伺候我兄弟啊!”

经理连忙赔笑。

可那眼底的阴毒,全在这笑意底下藏着。

“这是个新来的,伺候的不好,我马上给二位换一个!”

说着就要拉地上的大白。

“等一下!”我站了起来,大脑飞速旋转,想着怎么能救救这个混血小帅哥,一紧张张口就说,“我只要他!”

经理愣了一下,也是满脸堆笑,立刻把人推了过来,“还不回去好好陪陪这位少爷。那我就先出去了。”

“等一下!”这回是乔瑞东叫停,眼神在经理身上来回打量着,不紧不慢地说,“不然,你也留下吧,我倒是挺喜欢你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

那经理自然高兴,笑得合不拢嘴。他留在这屋子里,就能分这房间账单的抽成,运气好的话,还有不菲的小费,怎么能不高兴。

而更奇怪的,是聊了一会,乔瑞东就找理由把那外国小帅哥打发了。

我心里不是滋味儿,临走的时候顾丞给带了一万块钱的现金,都拿出来给那孩子当小费了。

这下屋子里就剩下我们仨。

在经理的带动下很自然就走到了点单的环节。

果盘零食不用说,点了满满一桌子,根本也不管吃得完吃不完,好些都是进口的,死贵死贵。

点酒水的时候更是大手一挥,一点就是十瓶红酒,每瓶造价不下万元。一排摆在桌子上,乔瑞东笑眯眯地吩咐,“都开了!”

开了就不能再退,喝不喝的完,都得付钱。这位爷是准备今天洗红酒浴吗?

我眨了眨眼,有钱的我见过,这么挥霍的诗情画意也不是没有,本想劝一劝,但是既然出来玩儿,又是想哄他开心,就把话咽下去了。

反正我手里攥着顾丞的卡,也是难得装一波大款。

那经理更是乐得眼睛都笑没了影,一边拿开瓶器开酒,一边恭维的话一层层地压上来。

这时候耳朵上忽然一热,却是乔瑞东趴了过来,悄声问我,“要是咱们逃单的话,怎么算?”

我愣了一下,手里还捏了小小一个蓝莓,愣是扔进嘴里嚼了半天才返过味儿来,感情这位爷爷不是来娱乐来了,是来找刺激来了!

这么大的会所!进出都有严格把控!去个厕所身后都跟着不下两个人!恨不得亲自给你擦屁股的地方!

他竟然想吃霸王餐!喝霸王酒!

几粒蓝莓咽下去,我寻个机会小声告诉他,三个字,“他废了!”

这个他指谁,不言而喻。

自己负责的客人逃单,好一点的不过是自己掏钱把账补了,可是今天这一桌,连着包房的时薪,再加上别的林林总总的消费,至少也要30万左右。会所的经理虽然赚的也不少,但是30万,白白拿出来也够伤筋动骨了。而要是放在有体罚规定的会所,钱要掏,腿估计也得打折。

总结下来就是三个字,他废了。

我看着乔瑞东,他神态自若,认真地听着经理不知道从哪搜刮来的段子,笑得含蓄。

然后冷不丁摸起一只红酒杯,手指一弹就弹到了地上。

啪嗒!

摔得稀碎。

“哎呀!”经理大叫一声。

乔瑞东皱眉,嘟囔着,“很贵吗?”

我叹了口气,那杯子上的花纹我正好认得,从前刘叔千辛万苦给栖梧哥弄过一套,“这是英国皇室专用的红酒杯,听说除了专供皇室所用,市面上流通的现在只有不足七套……当然,现在大概只有六套了。”

成套的红酒杯,碎了一个,其余的也失去了价值。

我也奇怪呢,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随随便便就摆出来给客人用了?

经理也是一脸黑线,但还是端的笑容来解释,“这本就是专门用来给皇室黑钻卡贵宾用的,在咱们北京城也算是独一份了。这套虽然珍贵,但是咱们店里更珍贵稀有的杯子也不是没有。少爷们常来就知道了。”

乔瑞东毫不在意,又端起另一只杯子抿了一口,慢悠悠道,“价值多少,我赔就是了。”

我却在心里为经理默哀,这套杯子,属实不会比这十瓶酒捆一起的价格便宜。

夏夜闷热,幸而开着空调才凉爽,乔瑞东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外面的热风呼呼地吹进来。

“外面可是真热闹!”

这条街就是不夜城,怎么能不热闹。

经理的话匣子不免又打开了,讲这条街的兴起,讲他们会所的历史,讲这家跟那家有恩怨,那家又跟这家有情仇。

而我,在走到窗口,与乔瑞东肩并肩看夜景的时候,清楚地听见身边有人呢喃着,“好像,不太好跑啊……”

我欲哭无泪,这哪是不好跑啊,这根本就跑不了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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