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绝夏 17
本文为转载,原创不详,欢迎提供作者信息
本文为《暮雪绝夏 16》的后记
本文为《暮雪绝夏 18》的前篇

单焰羽和林青大惊,连忙凑上前去,也不敢靠慕容净夏太近,就和其他人站在一起,面对着慕容净夏。

阿雪哭了,阮汉谨脸色苍白,萧染和慕容桓皆是满脸怒t气,尤其是慕容桓,气得发抖。栾玉髌骨,他费尽心力为她寻找炼化的髌骨,就这么被她打碎了!轻轻松松的,没有丝毫犹豫。好,她真的好得很!

猜夏的怒火更甚于慕容桓,双目赤红,气得笑,眼泪却顺着脸颊不停的流。猜夏将神骨塞到单焰羽手里,单焰羽顺便握住她的手,手是冰凉的。

拼了命的喘匀了气,猜夏怒吼道:“你疯了吗?双生栾玉极难寻得,神界如今更不会有!这两条腿你是不是不想要了?你到底要干嘛?”

慕容净夏一脸波澜不惊,甚至还带了几分笑意,当然,很苦的笑意:“我想干嘛,夏你应该知道的,你肯定知道的。”

语气中带着一点调皮,让人心疼,更让人来气。

没人说话,慕容净夏的笑意更加明显,语气相当柔和的说道:“现在呢,没有栾玉了,也不可能有别人能把骨头换给我,要是不想让我残废,唯一的办法就是神骨。神骨被来就是我的骨头,与我的身子不会有排斥,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不是吗?”

猜夏听了之后不停地笑,同时不停地流泪。半晌,伸手抹了一把脸,道:“神骨入体,你的神身恢复,你就回变回断念,再次成为战神,还有另一个……”另一个什么,她没说。

慕容净夏点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猜夏大吼:“你知道你还这样!都已经摆脱了,你何必还回来?找虐上瘾吗?”

慕容净夏苦笑,看看断言的房门,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猜夏的眼泪流的越发汹涌,无奈了,选择吗?刚刚还有,现在,没了,她总不能真的就,废了。

慕容净夏知道,猜夏妥协了。她又看向慕容桓,师父眼中冰冷的怒气让她的微笑僵了一下。慌忙移开目光看向阮汉谨,略带歉意的对她笑笑。阮汉谨一个白眼翻过去,她是无所谓的,就是,她肩膀上趴着的,无声的哭了半天的阿雪,有点难办。慕容净夏收回眼神,看看自己的腿,挺疼的,真的,靠着悟愠都快站不住了。她对不起师父,还有小奶娘,还有阮阮,还有师伯。只是在神界,作为断念,她注定对不起他们了。小羽一句话说的有理,四万对四百,慕容净夏注定争不过断念的。

慕容净夏忽然有些心酸,为什么会这样?真不想这样,真的就,没有两全之策吗?或许有,但是现在,她找不到,而且,她没有力气没有时间,再去寻找了。

慕容净夏抬头看向单焰羽道:“小羽,神骨给我吧。”

单焰羽犹豫着,捧着神骨不知所措。

猜夏从女儿手里一把拿过神骨,反手甩给慕容净夏。

慕容净夏双手一手一个接住,失去平衡,顺着悟愠滑着坐在地上。

慕容净夏一手一块神骨,细细打量着,大拇指轻轻抚着两块神骨上的两个洞,轻轻道:“琵琶骨。”

猜夏道:“自然是琵琶骨,不然还能是什么?”

琵琶骨?琵琶骨怎么会有洞?众人疑惑着。

慕容净夏运气凝聚在双手,一点一点的,将神骨炼化成自己需要的形状大小。神骨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被炼化成髌骨,慕容净夏将它们放在一边,将裤腿掀起到膝盖上方。

众人皆倒吸一口冷气,慕容净夏刚刚那一下的力道很重,碎裂的不止是栾玉,还有周围的骨头,她刚刚还这么站了好半天,情况可想而知,光是看着就觉得疼。

慕容净夏就像是感觉不到一样,转过头看向阮汉谨道:“阮阮,你带了你的药箱了吗?”

阮汉谨一愣,点头取出了药箱。

慕容净夏隔空摄了来,打开取出刀子,熟练的划开膝盖上的皮肉,一点一点的取出碎裂的栾玉和骨头,神骨入体之后,那些被打碎的骨头自然会长出来,不用担心。

众人就这么看着慕容净夏自己给自己取骨疗伤,没人上前,全都看懵了。想想都知道很疼,可她一点反应也没有,下刀熟练精准稳当,就像给别人弄一样,甚至脸上还挂着一丝微笑,真的真的,太可怕了。

慕容净夏处理好了伤口,仔细翻着皮肉检查了一回,保证没有碎玉碎骨之后,给刀施了一个清洁术放回了药箱,扔回给了阮汉谨,整个过程,她都没有为自己止血,鲜血就这么流着,染红了小腿和鞋子。

慕容净夏取过身边的神骨,看着猜夏:“夏。”

猜夏一点头,抬手布下结界将慕容净夏围起来。

慕容净夏低下头,一咬牙,将神骨塞到了膝盖里。

绿光大盛,刺眼得让人无法睁眼,结界内的场景完全看不清,众人努力向里面看去,也只能看见一个影子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的样子。

绿光持续了一刻钟左右,终于渐渐淡去。猜夏撤了结界,慕容净夏已经站了起来,血迹消失了,白衣胜雪,到神界之后的那种病态的苍白脸色不见了,变回了正常,却仍是缺少血色,她原本就这样的,肤色唇色淡淡的,随时都要隐去的感觉。

慕容净夏抬起左臂卷起袖子,小臂上,一只绿色的鹰形印记异常醒目,以前没有的。

慕容净夏笑了,意味不明。

猜夏右手放在额头上,道:“这就是你想要的,枷锁。”

慕容净夏放下袖子,摇头:“这回事我自愿的,算不得枷锁。”

天边,黑云滚滚而来,压在战神府上空,天雷阵阵,震得人发慌。

慕容净夏脸上涌上怒气,转身对着北方,大吼着:“我都回来了你没完了是吧?老天爷我告诉你,我生下来就是逆天的!你要是有本事就一道闷雷劈的我三魂飞七魄散,我还谢你给我一个痛快!你要是劈不死我,我还就逆你逆到底了!”

话音落了,涌动的黑云瞬间静止,停了半天,如同来时一般,翻涌着退了回去,瞬间又是晴空万里。

晴空之中,传来了天的那个,雌雄不分老少不明的声音:“你逆我的时候麻烦下手轻点,我怕疼。”

慕容净夏抱起胳膊,讪笑一声:“你逆我的时候怎么不下手轻点?好像我不怕疼一样。”与天吵架,也就她了。

天走了,或许只是不说话了,慕容净夏也不和它说话了,她双手摊开,再度运气,左手右手,显示出了两种完全不同的法力。右手是白色火焰,干净纯粹,很美好的感觉,至净灵气。而左手上,却是一团黑气,浓浓的煞气,很邪恶的感觉,极煞怨气。

蓬莱五人心惊,那怨气,有很强大的法力,可能足以毁灭六界!那是战神拥有的吗?这样的危险,众神怎会允许她的存在?

猜夏和单焰羽却没有什么反应,她们是知道的。怨气的确存在,可同时,断念身上也有着最干净的,同样强大的灵气。怨气灵气在她体内相生相克,就看她的心偏向正还是邪。毫无疑问,是正。既然如此,怨气也一样可以被她当成灵气用,那又有什么问题?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过是世人对未来的强者的打压罢了。他们惯于将比他们强的人当成假想敌,不除不快。被人当成非杀不可的敌人,是人都会反抗,于是反抗就成了伪君子们的冠冕堂皇的必杀理由,直到强者被逼无奈,成为真正的恶人。说到底,真正的邪不是力量,而是弱者的恐惧所异化心性。

慕容净夏似乎不太满意,收了法力,从地里拔出了悟愠,转身走到院子一边的围墙边,伸手转了一个机关,围墙像一扇门一样开了,里面像是一片浓浓的黑雾。

慕容净夏道:“我去武场呆一会儿。”然后走了进去,门关上,围墙如旧。

“她变弱了。”断言不知何时从房间出来了。

猜夏道:“不是变弱了,只是有点,不习惯了。”

断言道:“这就不适应了,说到底,她还是不愿意。”

“我也不愿意。”猜夏道。

断言笑了:“猜夏姐姐果然想要战神府吗?”

“言儿!”猜夏看着她,道:“我要是想要,这战神府早就是我的了。念儿根本不喜欢战神之位这你知道,就算她喜欢,只要我和她说我要,她一定会给我,你知道她不会拒绝我的一切要求。而你,”猜夏停了一下,无奈的看着断言笑着:“你应该也不会和我抢吧?就算会,你抢得过我吗?”

断言沉默,的确是这样,且不说抢不抢得过,猜夏姐姐要,自己怎么会去抢?她,怎么会不给?

猜夏又看向慕容净夏离开的方向道:“我只要,她是快乐的。只要知道,她存在着,她很快乐,那么,她在哪里,她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听着猜夏说话,断言默默地竟开始流泪:“我很自私是吗?”

猜夏摇头:“不是自私,言儿,这绝不是自私。我了解她,同时我也了解你。其实言儿,你比她更适合做神尊。你将战神血脉带来的身份权利当成是责任,她将这些当成是负担。你甘心接受,她是被逼无奈。你是为了责任愿意守护神界,她是为了保护她想保护的人,顺便守护神界。你为责任做事,她只做想做的事。”

“可她做的很好,”断言道:“就算有人比她合适,也不可能有人做的比她更好。”

猜夏叹口气:“可是终究,她并不适合高位,不适合做主子。”

断言转身回屋了。

猜夏说了一句:“我去藏书阁。”然后就走了。

单焰羽两头看了看,不知道应该找谁,转身想去秋千上坐坐,一回头就看见了慕容桓铁青的脸,一看就知道气得不轻。

“你在生我姑姑的气?”单焰羽问。

慕容桓没回应,对于单焰羽对慕容净夏的称呼,他就很生气。

单焰羽抱着胳膊道:“慕容桓你要是生气你就是没事闲的。”

慕容桓问:“你什么意思?”

单焰羽道:“不就是因为我姑姑自打到神界以后就没再理过你吗?哎慕容桓,你能不能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她为什么这样?”

为什么?是啊,这么长时间,他们都光顾着生气了,怎么都没想想为什么呢?可是,究竟为什么?

单焰羽没心思等着他们明白过来,道:“因为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们。两个身份,她尴尬的很,慕容净夏是你徒弟,在你那儿她就是个小孩儿,断念可是神尊,战神府的主人。要是用断念的身份来招待你们,你们受得了吗?要是像慕容净夏一样,我们几个受得了吗?既然怎么都不对,干脆不说话,不说就对了。”

“那她为什么和你们那么正常?”阮汉谨问。

单焰羽道:“你看看我娘亲和我小姑的样子,一万年等着一个人,她出现了然后不理人不说话……”单焰羽说不下去了,她本人是感同身受的,当初见到十三岁的慕容净夏时知道是姑姑,她真的快疯了。

慕容桓问:“她的心思,你怎么知道?”

单焰羽道:“因为我和她,差不多。我在下界是魔君,在这儿我只是孩子。所以我不带魔界中人上来,不然魔和娘亲小姑我夹在中间,我也会乱套。”

阮汉谨又问:“那你为什么不让慕容上来?既然你知道她是战神。”

单焰羽道:“我可能,比我娘亲更清楚姑姑的心思。魔君单焰羽,和姑姑的小羽之间,我更喜欢做小羽。我知道,姑姑在神尊和慕容净夏之间,更喜欢慕容净夏的感觉。没人举家和你过不去,没有稀奇古怪的事需要操心,有人疼你宠你,多好。谁会放着这样的日子不过给自己找事干?何况她也不知道她是神尊。而且,”单焰羽眼睛红了:“一万年了,我爹都死了,我怎么知道娘亲小姑还在不在。要是不在了,我何必让姑姑回来~~~~

单焰羽说完一抹眼睛,瞪着慕容桓吼道:“我姑姑已经这么不容易了,你还因为她摘了你给的灵石,打碎了你给的骨头生她的气!我不相信你没长脑子,慕容桓,你只是接亲不了接受不了姑姑不在你的掌控之内!接受不了她不仅仅是你的小徒弟慕容净夏还是战神断念!慕容桓你究竟是一心为她好还是因为你的占有欲?如果是为她好,你好好想想怎么做!”单焰羽跑进了断言的房间,狠狠地摔上门。

她留下的问题,足够慕容桓思考一阵儿的了。净儿好像,也不止一次和他说过这个问题了,而他,似乎一直都没怎么往心里去。净儿一直都是他的,他从来没想过净儿会离开,他从来没有威胁。顶多也就是那两个,一个出家了,一个名草有主了,那算不得威胁。只有这次,是实实在在的威胁,所以他接受不了了。原来,一直以来,他都把他的占有欲,看得比净儿还重要吗?

是夜,慕容净夏从武场出来,头发有些凌乱,看上去很累,却容光焕发。已经好几天不见踪影的小四,竟也从武场爬了出来,是啊,爬出来不是蹦出来的,它才真的累惨了,趴在老槐树底下就开始睡。

慕容净夏笑笑,在院子里扫了一圈,一个人也没有,估计都睡了吧?慕容净夏伸了一个懒腰,她也挺累的,可是真的不想睡!自从回了神界,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都没有好好的看看念夏院,一万年了,有没有什么不同的?

于是,慕容净夏开始用双脚丈量念夏院。她的脚步放的很轻,大家都睡了,她不想扰人清梦,尤其那些人,都是她所爱的人。

然而,人到是都没出来,小四快要疯了!小祖宗你脚步再轻又怎样?它可就在院子里,它听力好着呢!能不能考虑它一下?它可是陪着她最久的了!就算它不是人吧,也要顾及一下它吧!它累了要睡觉!

慕容净夏是听得到小四的抱怨的,偷偷笑了笑,悄悄给它施了一个昏睡咒,是该让它好好睡一觉了,跟着她这么一个主人,小四也是不容易。小四睡了,慕容净夏也不走了,没有什么变化,景色能有什么变化?真正变了的,是人。

不逛荡了,穿一身白大晚上的像鬼一样,她又不是吓唬人。可是依旧不想睡,于是飞到了屋顶上坐着,望天发呆。

神界的天看着比下界近一些,星子更亮。没有月亮,月明星稀,星星这么亮,就轮到月亮去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好看吗?”猜夏突然出现,还带了一坛子酒和两个碗,比水缸还大的酒坛子,近一人高,很大,酒很多。

慕容净夏没有被突然出现的猜夏吓着,也没有太大反应,仿佛就应该是这样的:“好看的,神界的夜空最好看了。”

猜夏坐在她左手边,酒坛子被她轻轻一拍,从屋顶上砸了一个大洞镶在了慕容净夏房间的屋顶上,洞口正好是坛子口。猜夏递给慕容净夏一只空碗,打开坛子。酒香四溢。

“陪我喝两杯,如何?”猜夏道。

慕容净夏一笑:“两杯够吗?”

两个姑娘就这么坐在房顶上,用碗从大酒坛里舀酒喝,一碗接一碗,喝水一样喝着,土匪一样的喝法,毫无优雅可言,却有着一种奇异的美感,洒脱、豪放、淡然。浓浓的酒香四溢,拢着房顶,飘下屋檐。念夏院里的各种奇花异草掩在酒香里,似乎也都染上了醉意,左摇右摆,跳着安静的舞蹈。

酒过三巡,坛子已经空了大半,念夏院已经醉了,陷入沉睡。房顶上的两个白衣姑娘,却还是清醒的。

猜夏首先放下了本来已经放到唇边的碗,难得的夜晚,真的就这么喝过去也是浪费了。

慕容净夏几乎同时也放下了,半天见猜夏都没有开口,她便先出了声:“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猜夏道:“没想好,你不先说?”

慕容净夏低头看了一眼坛子,道:“两万多年的酒,果然够醇够美。”

猜夏笑笑:“还有年头更长的,更醇更美劲儿更大,要不要接着来?”

慕容净夏摇摇头:“我恐怕,喝不下了。”

“你还有喝不下的时候?”猜夏玩味的看着慕容净夏。

慕容净夏对上猜夏的目光,道:“只要喝不死,就往死里喝,我知道这是你一贯的风格。”

猜夏反问道:“难道不是你的?”

慕容净夏轻笑出声:“是我的,可我是和你学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两个姑娘忽然都笑了起来,没笑多久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慢慢停住了笑声。因为害怕哭出来,又不敢对视了,都盯着自己放在身边的满满的酒碗,良久,同时一饮而尽。

又是短暂的沉默,猜夏终于问了出来:“走都走了,何必回来?我能看的出来你在仙界有多开心,念儿,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平安快乐。说实在的,我宁可天劫把我和神界都毁了我都不希望你回来挑大梁,你何必?”

慕容净夏抿着唇,道:“言儿都那么逼我了,我怎么能不回来?而且,夏,你知道我,既然我知道天劫了,既然我记得我是断念,这大梁我怎么可能不挑?这是我的选择,一直以来我都这样选的。”

猜夏沉默,她知道她,因为知道,所以上心,所以心痛,她宁愿她不回来,宁愿永远不再见到她,这样她就不会受苦了,她知道这世界上没人比断念更苦了。

订阅评论
提醒
0 评论
内联反馈
查看所有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