酌忆二度
本文为转载,为Flippy原创,发布于A.N.S.G
本文为游戏《只狼》的同人文
封面图为FIREBALL66的原创图片

风尘之间,落叶纷飞,静谧无人的山中废庙里多出了几音少有的哭吟,致使那与自然混为一体的敲刻声响都停住了它的传出。因为秋季渐至的缘故,庙内通堂的冷风让人时常一颤,但对于年近半百的独臂雕师来说,眼下这个趴倒在腿边不断啜泣的少女,才是真正让他为难寒颤的原因。

“好了……你哭得够久了,告诉我,为什么跑到这儿来,永真。”

在面颜上已经渐显老态的佛雕师一边轻抚着少女的顺发,一边用自己并不擅长的安慰语气默默问道,在几乎没有情感波动的独居生活里,这是他少有会面露慈祥的对象,尽管他一身的破衣烂衫与少女干净得体的学徒装有些不大对调,但二人跨越血缘关系的亲切感却不难从中看出。

“猩猩……我挨打了……”随着略带羞涩的回应,那位掩面哭泣许久且名为永真的少女抬起了脑袋,她晶透漂亮的双眸间还留有着泪水,于眼角积攒滑落,一副受过天大委屈的模样,她讨娇似的看着对方,希望索取更多安慰,可那一脸浑滑只是扬起片刻,便埋回到之前的湿窝里,继续哭泣。

“看你脸上并不脏乱的样子,你所说的挨打是指【受罚】对吗?”

“是……先生他……下手太重了……”永真哭哭啼啼的怨念着自己的另位长辈,但语气中却依然含有着畏惧与尊敬,于是佛雕师继续问道:“他姑且也算你的养父,你是犯了什么大错,他才会这样打你。”

“没有……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撒谎不是你该在那边学到的东西,还是说要我送你回去,让他来好好管教你私自跑到这里的事情。”不善言辞的佛雕师竟也懂得让少女实话实说的办法,永真先是一脸惊恐,随后轻呜着摇了摇他的大腿,在确认无法隐瞒后,小声说出了自己的“罪责”。

“我偷喝了一心大人的酒……”

“好喝吗。”

“……?”

“我是说……你喝了他的什么酒?”佛雕师止住了自己对于酒的习惯性反应,改口问道,而少女略加思索,迟疑的回应:“我不知道……酒盅上面写了一个【浊】字。”

“你喝了浊酒?”突然间,佛雕师向来没有变化的神色转为了一种惊异中的担忧,他将永真抱起,看了看她浑滑的脸蛋,紧忙问道:“你后来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事情?”

“我……我特难受……感觉胃都要翻出来了……后来被一心大人灌下好多冰水,才缓应过来……”永真一脸罪过,仿佛为自己的失态表现感到羞耻,尽管她已是一名十八岁的妙龄少女,但在佛雕师蜷坐着的高大身骨之前,她依然犹如一个年幼的孩童,为长辈叙述着自己“不听话”的经历。

“哼……那你这顿打可挨得不冤,这是他最喜欢的酒种,也同样是一种并非谁都能喝的伤酒,你小小年纪敢喝这种东西,没把胃给烧穿算你好运。“佛雕师一脸严肃的数落着永真,他担忧中夹杂气愤的模样让少女连忙将脑袋偏向一旁,不敢言语。但所幸,他并不会在永真已被责打红肿的臀儿上再添新惩,只是等到一句默默挤出的“对不起”后,便放开了她的肩膀。

“可我已经……被一心大人教训过了……先生……却还要打我……”

“此话怎讲?”

“身体恢复后,一心大人就把我拽到了道场的后院……用藤条…..抽了我一顿……”随着记忆的复述,女孩儿通红的面色间多出了几丝仿佛疼痛再临的恐惧,那是她第一次觉得后院会寂静得如此可怕,院内只有一心大人沉气挥舞的藤声以及自己的痛叫,恐怕那些道场的师兄弟们早就在屏缝里将她外露的屁股看了个遍吧,想到这里,永真本就羞到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神便偏移得更厉害了。

“那你确实有够惨的,那人的手劲可不是一般的大……若是这样,道玄还要接着罚你确实有些不合情理……”

“其实……”听着佛雕师的安慰,永真竟转过脑袋,小声否认道:“其实一心大人没有打得那么狠……”

“哦?”

“我本以为自己要遭重了,屁股绝对会被打开花……但我却能明显感觉到一心大人收掉了许多力气……虽然依旧很疼就是了……”如是说着,少女伸手摸了摸自己袍裙下还带有遗痛的屁股,很难想象里面是一个何等可怜的景象。

“之后他就叫我赶紧回去,不要跟先生说任何关于今天的事,假如暴露……就把刚才屁股上的几道藤痕呈给他看,就说他已经罚过了,兴许先生还能饶了我,可……可是……”

“可道玄还是打了你……是吗……”眼看少女又要掉眼泪,佛雕师生硬得将她半搂在怀里,孤寂的猿猴忍者向来寡情少言,但在这张楚楚可怜,令人心如融冰的面容之前,他每一条皱住的头纹间都不禁显露着心疼之意。

“是……真的好痛……痛到快要动不了了……呜………”

随着佛雕师的搂抱,永真哭啼的声音再度回荡于这座破庙之中,但截然不同的则是多了这个还在轻拍后肩,不断安慰自己的长辈,不再需要更多言语,只需让相处时光默默延长,心中的委屈便可得以缓至沉寂。

“……………………”

“抱歉,喝了点酒,就有些自说自话了……”

亭亭玉立,已入熟年的永真小姐对着忍者微微一笑,脸上浮出了几点不知是酒醉还是羞忆的红晕,她大和抚子般托杯正坐的雅姿,是其已经成为一名优秀女性最好的证明,只可惜忍者并不懂得欣赏这份阴柔之美,只是默默的望着,直到她再度开口。

“狼阁下,回忆到了某些往事吗?”她醉酒后柔中不娇,却又略显情迷的俏容令人沉沦,几乎没人会拒绝她口中喃喃的聊问。“还是说……在这种事上,您也有类似的经历?”

“年幼时,在蝶大人那里修行的时候了。”

“哦?那还真令人惊奇。”永真小姐捂嘴轻笑,眯住的双眼间透出了一丝少有的俏皮,但很快她便收住表情,继续问道:“您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吗?请恕我突然生起的好奇。”

“不记得。”

“这样吗…………”

果然是只有忍者才会出现的冷淡回应,永真顿了一顿,没再追问,而后转念一想,便起身走向了旁侧的医柜,似乎是在翻找某物,于是很快,她回到了忍者身边,手上也多出了一条长方形的木盒。

“这是……”

“这是你之前找回的物品,道玄大人的戒尺,也是我孩童时期的……训诫工具。”

永真打开了木盒,里面放着的是一根光滑古朴,带有些许年代气息的木制戒尺,在那尺身的顶头,磨损露出的木白叙说着一个个令这大女孩儿难以忘记的羞痛回忆,因为中间的位置上清晰刻印着一个人的名字,刻印着「永真」二字。

看着毫无反应的忍者,她微微一笑,用手掌抵住了尺身的两头,略显稚气的举摆在二人面前,晃了一晃,声线可爱地说道。

“阁下,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用它拿我试手。”

“你喝醉了。”

“呵呵呵,开个玩笑,不要见怪。”她的柔笑中浮出了几缕韵美的暖红,似乎有些过于执着自己的回忆,在那面容之间,一双被思绪填满的眉眼不断打量着这块厚重的木尺,好似正在怀旧情物的少女,为故去之人心念不已。就算已过多年,它的份量也不会因为永真臀胯的增长而无法起到责罚效果,况且这是她养父的遗物之一,其本身的训诫意义就比任何一次教诲都要深刻强烈,哪怕是一些当众受过杖责的经历都无法与之相比。

忍者不懂人情,但他明白这是永真小姐的珍重之物,便没再打扰她的目光怀念,但很快,她还是回到了酒聊之中,对着忍者继续言道。

“不知是否还愿听我……”

“嗯。”

———————————————————

远近闻名的道氏医馆就开在苇名城中心地带的高楼上,与街道本有的清冷相同,医馆从楼貌到牌匾都无一不透露着一股医者的朴素,但毕竟是以救治传学为目的的地方,病客和学徒们熙攘的声响理应不在少数,但今天馆内却格外寂静,似乎都在为那忧心忡忡的归家少女设好了氛围,只剩厅侧二楼的里门还留有着微弱的烛光。

她提着小裙,蹑手蹑脚的走上楼梯,她的义父,也就是人们口中的“道玄先生”就坐在里室中央闭目冥思,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表情,平静中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凝重。永真站靠在门外,想要望向里面却又不敢伸头,很明显对方是在等她,可她还是不敢就这样进去,只能继续保持着沉默,迟疑是否伸出自己拉开门扉的小手。

“永真,你回来了吗?为何不进来?”到底是道玄优先开口叫向了门外,他早已看到那具被烛光映在廊道的身影,于是稍过片刻,少女小步走进屋内,在整理好所有情绪之后,慢慢跪坐在先生身边,双臂开分,指掌横对,俯下身子行了一礼。

“先生……”

因为有过叮嘱,她特意在上来之前换好了馆中的学服,毕竟道场是烈气浓重的地方,道玄不希望永真将它带入救治之所,不过他并不反感永真对于剑术的喜好,因此这个性格逐渐乖巧的女孩儿获得了时常能去学习请教的准许,也算是对那枯燥的医学教课提供了一点任其释压的空间。

“怎么样,在一心大人那里学习的如何?”

“是的……”少女慢慢直起身子,皱眉之间露出了一丝拘谨的笑容。“一心大人的教诲令人受益良多。”

直到现在,永真还和其他学徒一样称她的义父为先生,好似一种隔阂,却又好似一种亲近的习惯,毕竟在时而温和,时而严苛的先生身边生活本就是一件略感压力的事情,这副正身静坐,无法揣测的平淡,就更为她增添了甚多的紧张与不安。

看先生没说什么,永真便小步走进,挪身坐到了席垫上,为桌间的茶壶添满热水,并换点了一根新的灯烛,随后她开始收拾起书籍,而道玄也不只是看着,伸手接下永真摞好的书堆,向着木柜里分类插放,如此这般,与女儿进行着生活中的日常交互,好似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融洽,别无异常,因此待到无事可做时,永真才拉开了一个装有杂物玩具的小抽屉,默默地摆弄起来。

“吃饭了吗?”

“嗯,在道场吃过了。”永真强作镇定,没有看上对方几眼就立刻偏开了视线,而道玄也只是不以为然的继续问道:“你在吃饭的时候有好好遵循教养吗?可不要和别人抢食哦。”

“先生!你笑话我……”她红着脸颊,为对方的旧事重提抬高了音调,随后立即降声下来,小声叨念着。

“我不是小孩子了已经……我很听话的………”

“嗯,抱歉,不过毕竟,偷或夺都是大耻之事,你以前不懂,所以别嫌我唠叨。”

“…………”

这不说不要紧,一听到“偷夺”二字,永真的额头间就多出了几些心虚的汗水,摆弄玩物的小手也如同僵住一般,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道玄从她过度的反应中觉出了些许端倪,却没作任何反应,只是温和的看着她,默默等待回应。

永真是一个藏不住情绪的女孩儿,从那个动乱的年代生存下来,没人会在意做事的是非对错,甚至说越是淳朴的天性,就越容易向着某一方面发展凝塑,因此才体现了“教育”的意义。经历了“盗国之战”的道玄自然明白和平生活的来之不易,这个初次见面便差点咬掉自己手指的灰脸姑娘,此刻也已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学徒,这是面色上不会显露满意的他最感欣慰之事,因此对于永真的礼教,他往往付出了额外多的严格。

“没有……我怎么会嫌先生唠叨呢……”少女缓应过来,迟疑着自己的回应是否太过敷衍,而对方却好似并无所谓的样子,挪动自己劳累的身背,坐到了永真身前,只不过这次,道玄的坐姿改为了盘腿,似乎是为了不让她太过紧张而放松了作为长辈的姿态。

“那我再唠叨几句,一心那家伙怎么样了?”

“一心大人他……硬朗的很……”这一点倒没说错,老爷子挥动藤条的样子实在过于“硬朗”,吓得永真一声都不敢乱出。

“还特别指导了我的剑术……”

“哦?那下次酒会的时候就来展示一下吧,给大家看看我们永真的进步。”

“啊,这……”

“呵呵,咋了?不好意思了?”

先生难得露出的笑容给了永真能够抬头直面的勇气,虽然小小年纪就懂得察言观色并非好事,但那略带自豪感的一句“我们永真”,却让少女失去亮彩的眼神中重新绽出了光芒。先生懂得如何夸她,那并非直接的称赞,而是从侧面给予肯定,不会因为领域的不同而轻易发表偏见,她知道自己的剑术现在依然只是连表演都提及不上的水平,但先生就是愿意给她这种自信,在酒醉之时又欢又乐的拍手叫好,那副与平常完全不同的滑稽模样,现在想来实在是令人逗笑,因此也不知是何情绪,少女竟主动张口,怨念起了自己的先生。

“才不要……你每次都会喝得烂醉,让我在弦郎兄他们面前出丑……如果再这样的话,下次我可就不陪同了……”家常的聊话让少女逐渐没有了顾虑,像个小大人似的放松了语气,虽然低微的声音中还带有着些许紧张,但道玄依然只是呵呵一笑,继续说道。

“哈哈,真的假的?那还真是失态了。”先生哼笑几声,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和永真都倒上了一点,一边喃喃着:“没想到我们永真也会数落人了呢。”

看着先生推来的小茶杯,永真连忙伸手接过,她没有多想就一口气喝了下去,但由于确实有些口干的缘故,她的喝茶动作太过急促,引发了一阵呛咳。

“咳咳!”

“慢点喝,烫的。”

道玄轻拍着她的后背,那只已被沧桑侵染的大手略显沉厚,却又如此稳人心神。永真有些不好意思,她咧了咧嘴角,心里却是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作为一个女孩子家,先生总是给予了她太多其他人不曾受过的耐心,就连那份严苛的形象也往往只会在课堂展现,并于私下,伴随着时间的交融,敞出他僵硬却又真实的温柔,这才是永真倍感愧疚的起因。

一心大人因为疼爱而轻缓了她的惩罚,也曾叮嘱此事就此罢了,不要再给她的先生增添愁绪,少女虽然满心歉意,但对先生生气的样子到底还是有些怕的,因此便有了蒙混搪塞的念想,可倘若对方一开始就严厉质问,她兴许还能瞒些时候,当这从背脊抚至头顶的大手开始散发温热时,那令人大气不敢一出的“慈祥”,却引出了她心中的难过。

“……………”

“你长大了不少呢……永真。”长辈的感叹诉说着疲倦,他抚摸永真一动不动的小脑袋,缓缓念叨着:“也许再过几年,我就要步入到该听你话的年纪了。”

不知是否出于刻意,就连罩在头上的手掌都在配合着先生的语速,轻轻抚顺她柔丽的秀发。可能对于永真来说,这种将中发缠于后脑,边发盖住耳端,后侧全数系成蝶状发髻的款式有些过于复杂,但正是这张大手每日清晨不辞辛苦的打理,才有了如今这副端庄漂亮的小美人形象,因此当它放在头上时,永真不知所措的一双大眼睛立刻偏向了另方,若有所思中溢满了纠结,她觉得自己实在有愧于先生的称赞。

“先生……我……”

她不知如何回应,两只小手扣弄着合在了一起,这种难以言表的愧疚情绪令人心慌也令人惆怅,她唇口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回望先生的面庞,仿佛还在进行着是否应该讲出实话的心理斗争,但那张大手更像是沉在心里的一块儿秤砣,逐渐压过了她隐瞒过错的念想,毕竟到头来,所谓“不想让先生失望”的借口在自己应得的惩罚下是那么的无力又无意。

永真不再继续沉默,罪过之心终究越过了恐惧,她脱开先生的抚摸,踮着膝盖跪退几步,随后屈身拜好,将额头深深埋在臂下,颤声轻唔着。

而道玄也不难看出,这是女孩儿即将“认罪”的模样。

“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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