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子衿(二)

第15章 地狱几重

我又一次把顾丞打了。

还打在脸上。

我真佩服我自己。

顾丞彻底怒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玄字三号。

没有顾少求情,刘叔的处罚来得措手不及。–––禁止接客一个月。

直觉告诉我这是栖梧哥吹枕头风的结果,因为这处罚听着很可怕,可是对我来说,更像是放长假。毕竟我现在的条件,酒也喝不了,歌也唱不了,接客也没什么意思。

所以我足足用了三天时间,才反应过来,我失宠了。

为什么呢?

因为我去打水的时候,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散台给推了一把,虽然他装作惶恐的样子跟我道歉,我还是看出了他眼角的得意。

也许他是平时就看不惯我,也许他只是哪个大牌派下来的炮灰。

但是既然找上我,我就不能让人家失望不是。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把暖水壶砸在了他脑袋上!玻璃渣子碎他一脸!

放心,没开水。

但也够他喝一壶了。

他不服气,哭哭啼啼告到栖梧哥那里,栖梧哥看了看他头上的伤,也只是不痛不痒的申斥我几句。倒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我心里这个甜,无论世界怎么变,栖梧哥对我的心疼与偏爱都是一如既往的深。

谁知道,那个人一走,我的傻笑还没有停止,就被栖梧哥拽过去摁在腿上一顿铁砂掌伺候。

每一巴掌都像要把我拍进地底下那么重。挨了几下子屁股就热辣辣起来。

呜呜呜……我刚才说错了,无论世界怎么变,栖梧哥揍人的力道才是最亘古不变的狠啊!

“栖梧哥!”

我凄惨地喊了一声。

栖梧哥顿了一下,连妄想的机会都不给我,再打下来,巴掌只有更狠更重。

打得我像锅里的烙饼一样在他怀里不停翻滚,但是无论怎么动,该挨得打还是一下都没有错过。

啪!

栖梧哥狠狠落下一掌,骂道,“是不是打死你你都改不了这破脾气?!”

我使劲儿摇头,“呜呜呜,小莫改,小莫改,不打了呜呜呜……”

“每回都说改!!!”

啪!

又是一巴掌扇在我的左臀上。

伴着栖梧哥恨铁不成钢的喝骂,“你自己说!哪回改了?!”

我脚趾头疼得都蜷缩在一起,侧脸看见栖梧哥手又扬起来,赶紧下保证,“这回改!这回改!别打别打……”

可是再怎么保证,还是被死死困住,结结实实又挨了20巴掌。左边十下,右边十下。真是要把屁股打开花了。

“起来。”

我缓了半天,才捂着屁股站起来。

呜呜呜,两片屁股隔着牛仔裤摸着都是烫的。

赶紧背过手偷着揉一揉。

“小莫。”

我赶紧立正站好,一副好好听训的模样。

栖梧哥看看我,揶揄道,“这回……能管几天?”

我一下子不好意思了,就像栖梧哥说的,每回都这样,我控制不住脾气打人,然后挨罚,然后消停几天,然后再犯……

吸了吸鼻涕,我尽量说得真诚,“小莫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

栖梧哥屈指轻敲额头,“你就告诉我,能管几天!”

我咬着唇,磨磨蹭蹭的,伸出三个手指头……一看栖梧哥瞪我,赶紧把那两个也伸出来。

五天……不少了……

栖梧哥瞅瞅我,“再来20下,能管七天不?”

我捂着身后往后退,“能!能!不打也能!”

栖梧哥紧紧把我盯着,“能?”

“能!”

“真能?”

我欲哭无泪,大大点头,“真能!”

后来我才知道,栖梧哥要陪刘叔去一趟丽江。

七天。

原本不多,可是我没了顾丞这个大伞,栖梧哥就各种不放心把我一个人留下。

毕竟,栖梧哥一走,诗情画意就是蒹葭少爷一人独大。

毕竟,蒹葭和我,还有着那么一点,不轻不重的,夺客之仇。

栖梧哥临走,拉着我一顿嘱咐,无非让我自己低调一些,小心一点儿。在栖梧哥眼里,蒹葭,俨然成了洪水猛兽。

我却不这样觉得。

蒹葭爱的或者说,他在乎的,都已经重新回到他身边。顾丞连着几天都只跟他痴缠。带着他吃喝玩乐,金银珠宝的成堆往回带。俨然是专房独宠。偶尔见着我,顾丞也是冷冷哼一声,不与理会。甚至有一次,我不小心踩了蒹葭的脚,他还让我鞠躬道歉,把蒹葭的鞋擦干净。

那天过后,他把蒹葭捧得很高很高,把我踩得很低很低。

这样的宠爱,足矣让蒹葭忘掉我吧。

或者说,我这个不小心串台的小人物,大概还没什么资格入他老人家法眼。

我一直这样想。

而后来发生的事,显然,证明了我的想法是有多么幼稚和可笑。

蛇,终究是蛇。

而有些人,就像毒蛇一样。你不招惹他,不代表,他就不想祸害你。

这样的人,再有些姿色,在古代,是有专门的叫法的。

他们被称作,蛇蝎美人。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我的周围,就存在着这样一位,蛇蝎美人。

比如,蒹葭。

栖梧哥走的第二天晚上,小白兴冲冲的过来跟我说,“小莫……”

刚叫了一声,就捂着嘴笑。一直笑。笑得都捂着肚子蹲下了。

看我一眼,我寻思要说啥呢,结果还是笑。

我搅了搅泡面,都快被他笑毛了,“孩子,你告诉哥,你到底咋了,有病咱就治,你别吓我啊!”

小白缓了缓才告诉我,“刚才,桃之哥把顾少从蒹葭那撬走了!”

撬客,一般来说,是不遵守夜场职业道德的表现。不过若是不过分,也是没人管的。说白了,都是各凭本事过日子,输赢都在自己。

只是,桃之哥……还需要撬客?!

“怎么回事儿?”

小白凑到我身边,抿着嘴乐,“哎呀,你是没看见啊,别提多解气了。我本来准备去找小鹿的。一不小心就和蒹葭还有顾少坐的同一趟电梯。我们刚从电梯出来,人家桃之哥房门大开,那妖娆的小姿势,往门框上那么一倚,那勾人的眼神,那凉爽的装备,就一句话,就把顾少勾走了。”

天字三号正对电梯门……桃之哥这招,够狠啊。

“什么话?”

“顾少,好久没来看桃之了~”

小白学着桃之哥妖娆的身段,娇媚的语气,逗得我倒床上大笑。

笑过,又觉得不正常。

桃之哥明显是被顾丞伤过的,这么多年,也不曾再与顾丞有过床第之间的交集,这次主动出击……只怕也是冲着蒹葭去的。

蒹葭,最近是太猖狂了。

唉,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我俩正嘀咕着,冷不防,淇澳来了。

这位天字六号的主人,顶着头牌的名号,实际上却是蒹葭的头好粉丝兼狗头军师,总觉得抱紧了蒹葭的大腿就能横行诗情画意。殊不知,连蒹葭自己,都未必敢不夹着腿走路。

可是该有的礼貌,还是得有。

“淇澳哥。”

他甜甜一笑,对我十分客气,“蒹葭那来了一位贵客,听说你是散台里出了名的酒量好,非要见见你。”

我一听要喝酒,开口便要回绝。

他却比我更快,“别着急,不让你喝酒。只是见一见,这位客人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听说你正在变声期,只说见一见。下次来,才好找你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那我换身衣服再上去。”

总不能……让我穿背心裤衩子接客吧。

淇澳走后,小白拉着我不让我去。

“淇澳之前就和你不对付,蒹葭更不用说了,给你介绍客人?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是啊,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可是明知道没安好心,我也不敢不去啊。

原想叮嘱小白几句,可是他那个小胆儿,我啥都不说,他自己都能把自己吓死,想一想,就算了。

天字一号,我不是第一次进。却是每一次都那么忐忑。

抬手想敲门,轻轻一推,却是轻掩着,我开了一个缝,发现里面漆黑一片。

一点儿都不像有客人的样子。

“怎么?不敢进?”

蒹葭冷冷的嘲讽从缝隙里传出来。

这局面,分明就是鸿门宴。

明知山有虎,我却退不得。

左右,不过是顾丞的事儿。我进去说清楚就是。

鼓起勇气,踏进门,月光下,隐约看见几个人影。还没站稳当,就听见锁门的声音。

我下意识回身,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

啪!

吊灯突然亮起,我眼睛被晃得眯了起来。

半天才能正常视物。

这一看,这屋里,哪是几个人啊。

除了蒹葭和淇澳两个头牌,还有很多公关和散台。起码有小二十人。打水的时候撞我的那个男孩儿,也在里面。

我就说嘛!

蒹葭手里把玩着一个一米多长的鞭子,瞅着我冷笑。

再看其他人,也是人人都有武器。什么藤条,板子,棍子,数据线,电线,衣服架子,拖布头子……不是,这位哥们你拿马桶抽子是不是有点过分?

这架势,摆明就是想收拾我。看起来更不像临时起意。这时机,顾丞对我失去了兴趣,栖梧哥又不在,小鹿虽然是头牌,可是又赶在接客高峰,基本上不会感觉到我的暂时失踪……

可是做得这么明目张胆……当然了,也正是因为太明目张胆,我才没有任何防备。

“蒹葭哥,这是准备弄死我的节奏啊!”

死到临头,我倒不怕了。不就是挨打吗?打死我,算你有本事有胆色!打不死我,等我缓过神来,就看我怎么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环顾这些人,平时关系都不算僵的,也没事帮个小忙什么的。可是现在,却能理所当然的站在这,做为一个施暴者。也不能不说,是人性的悲哀。

“跪下!”

我歪着脑袋,嬉皮笑脸的,故意激怒蒹葭,“哎呦,蒹葭少爷这是平时跪多了吧,动不动就让人跪?”

蒹葭虽然比我大一岁,显然也白比我多吃了一年饭,气得嘴唇都哆嗦了。倒是淇澳发话,“你们都干什么呢!还不让他跪下!”

“别!”

我一抬手,挡住了一堆要扑上来的人,自己跪了。

“跪就跪!”

好汉不吃眼前亏,让跪咱就跪。

( 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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