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小记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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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芭蕾小记 1》的后记
本文为《芭蕾小记 3》的前篇

“我以为你再也不疼我了。”我哭道,“我不好好练功,我把老师气走了,你也讨厌我了是不是?”我哭得一抽一抽地,“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凶?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凶……”

袁朗也不劝,就任我发泄,然后随时揩掉我的鼻涕眼泪。等我渐渐平静下来,才淡淡地开口,“杨肆,我从小看你长大,你什么性子我最清楚。倔强,冷硬,不服管束。”袁朗一个手势止住我将要出口的反驳,继续说道,“就比如这次要学舞,你自作主张,瞒着家里,最终还不是老师去帮你叔叔阿姨挨个儿的劝。你越长越大,主意也越来越多,叔叔阿姨也挟制不了你。”

“这些年,你都习惯自己拿主意,也开始不相信任何人,你认准了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袁朗叹了一口气,“你一个女孩子,有主见,我很开心,但是,别人的意见,最好还是要听一下。”说完,突然话锋一转,“这几天你跟着老师,我也从老师那里听说了不少你的事,想不到你竟是越发的野性难驯!”说到这里,语气已是严厉至极…

“我今天就是想看看,你杨肆,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听话’两个字!”。

我一时呆在那里…

“舞蹈这一行当,就没有自学成才的。为什么?因为她太需要经验,太需要鞭策,也太需要一双别人的眼睛。我相信以你的聪慧,定能明白我的意思。”我依旧呆呆的点头,就听袁朗厉声道,“可即便没有这些理由,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师重道’了?!”。

“我看你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袁朗冷冷道…

我惭愧得满脸通红…

“但我看你今天还算是有些觉悟,”袁朗声线软了下来,“不然,就算老师想收你,我也再也不会管你!”。

我慌了,慌忙表决心,“不要,袁朗,不,师兄,我听话,我以后都听话,您别不管我,”说着,竟又是要掉眼泪了…

“你先别忙着表态,”袁朗打断我,“你这次,闹得老师很伤心,老师最后还要不要你这个学生,我心里也没有数。”袁朗没理会我突变的脸色,接着说,“但是,你把布置给你的功练好了,做好了你的本分,才有资格谈其他。”。

我低低应了…

“现在接着耗,分钟后就可以起来了。”。

袁朗番外一

盛夏的午后,空气中的躁动正是最活跃的时候。不过对于舞校的孩子来说,暑假决不意味着冰激凌和美国大片。头天刚刚上完小课的袁朗,正在家里的客厅耗腿。18岁的少年,后膝盖稳稳地搭在半米高的凳子上,上身挺直,胯也严严地压在地上,安静得就像一台雕塑。不知少年已经这样耗了多久,似是觉得无聊,或是因为疼得厉害想分散一下注意力,少年捡起手边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有时候生命就是这么奇妙。在哪一阶段遇见谁,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冥冥之中老神仙早已一笔一划给你算得清清楚楚…

电视里播的是柳海龙跟一名泰国选手的比赛。里面观众的喊声震天,让袁朗的眉毛不自觉地皱了一下。可是下一刻,袁朗的注意力就立即被柳海龙的动作吸引了。都说泰拳狠戾,可是柳海龙却看起来丝毫不显吃力。无论对方攻来什么招式,都能被他轻松化解。用一句中国古话,就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袁朗已经完全被电视中的比赛吸引了。满眼都是柳海龙变幻莫测、四两拨千斤的招式。听着场上的人声鼎沸,袁朗似乎也热血沸腾了…

等到柳海龙打赢了比赛,袁朗呆呆地随手关了电视,自己却老大一会儿不能回过神儿来。他努力在脑中回想柳海龙的每次出招的路线和力道,想的太过入神以至于连腿麻掉了都没有注意。他甚至把脑海中柳海龙的脑袋换成了他自己,然后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中狠狠地教训了那个泰国拳手。

那个下午,耗完腿之后,袁朗没有像往常一样,复习上一节课刚刚学的变奏,而是直接冲进了浴室。冲完澡的袁朗,换上得体的居家服,径自走进书房,抄起一张纸,开始发呆。

袁朗从小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只要他在有什么问题想不明白,就喜欢拿一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像旁观者一样,剖析自己,分析环境,直到问题解决…

毋庸置疑,袁朗是喜欢跳舞的。18岁的少年是最叛逆的时候,只要他不愿意,没人逼得了他。可是,袁朗不明白的是,为何自己竟对刚刚看过的比赛念念不忘,甚至连训练都没有兴趣了。仿佛长这么大,蛰伏在体内、藏匿在小小练功房里的男儿热血,在这一瞬间被激发出来,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大摇大摆地拜托了袁朗的控制,还反客为主地控制了袁朗…

在此之前,袁朗从来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比芭蕾更能同时兼顾优雅与力量。可是看了这场比赛,袁朗不得不自己推翻了这个论调。那个叫柳海龙的选手,像是一头优雅的大猫,一招一式都美的不可方物,却又充满的杀伤力。有人曾说过,吸引男人的无外乎两件东西,一个是美丽,一个是未知的危险。袁朗虽然现在还算不上“男人”,也不可免俗地被这“美丽的危险”深深吸引。

“不行,我一定要学散打。”袁朗内心默默地说…

袁朗立即行动起来。年的京城,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得贴满了小广告。袁朗就拿着一支笔一个本子,在小区附近溜达,顺便把所有散打暑期班的教学广告悉数抄下。回到家,开始分类筛选,去除那些个太不靠谱的、和那些就要结束了,终于发现了一个体大的老师开得一个散打兴趣班。一看地址,是在附近的一个学校里面,袁朗默默地点点头,然后第二天正大光明得翘了陈疏的小课,揣着自己所有的压岁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那个兴趣班…

一进门袁朗就愣住了。男孩子们有的赤膊,有的穿着脏兮兮的小背心,正打成一团。哦,准确的说,是在“切磋”。袁朗环顾一周,努力让自己忽略堆得到处都是的衣服鞋子,发现老师还没有到。怪不得,袁朗默默地想,不然这群孩子们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聚众打架”。这时,在斗争外围观战的一男孩儿注意到了刚刚进来的袁朗。他踱着小方步,晃到袁朗身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他细弱的小身板儿,认定是个好欺负的,于是嚣张道:“哎,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啊?”袁朗微不可见地皱皱眉头,但长期以来的良好的家教让他还是礼貌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袁朗。”只听袁朗淡淡地说…

那男孩儿由此更认定了袁朗是个没脾气的,得寸进尺得决定给他一个下马威。“来,跟我打一场。”。

袁朗知道,这就是所谓的挑衅了。他倒是不怕他,只是怕第一天就打架会给老师留下坏印象。那男孩儿看袁朗迟迟不必表态,还以为他怕了,于是更加嚣张,故意大声道:“哎,小子,你是不是怕了,怕了你跟爷说,爷就放过你,你就从哪来到哪去。”不知何时,原来正打得难分难舍众人也停战了,慢慢地都聚集在了袁朗和那个男孩儿的周围…

其实,他们的教练李奇在那个混小子跟袁朗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到了。通常,他肯定是要出言喝止的。练武的人,最忌戾气过重,不然学了一身本事,最后全去打架惹事去了。可是今天,他一看到袁朗,身长玉立,骨骼清奇,套用一句古话,那就是“练武奇才”啊。李奇顿时起了爱才之心。于是他饶有兴致地躲在门外,想看看袁朗怎么处理这个挑衅。当他看到袁朗冷淡却不失礼数地回答自己的名字,李奇暗暗点头,这小子,家教不错。他躲在门外继续听,然后差点被袁朗接下来说的话给气乐了…

“想必大家都比我早来,我袁朗就姑且称各位一声师兄。教练的规矩,各位师兄肯定比我清楚。我刚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大家在热火朝天的切磋,想必这必然是教练默许了的。既然这位师兄要求,我袁朗也却之不恭,开始吧。”袁朗一句话把屋里的所有人都饶了进去,同时把自己的责任推了个干净…

“好,爽快人。”那混小子摩拳擦掌。话音未落,一个迅疾的直拳直攻袁朗的面门。袁朗虽然没有学过武,但是长期练舞的身体最是灵活,竟是轻而易举的躲开了。那男孩儿估计没想到袁朗还有两下子,仿佛受了什么侮辱一般,一记一记直拳勾拳更加迅疾地向袁朗攻来。袁朗被逼的没法,突然脑海中浮现出昨天看到了柳海龙攻击泰国选手的招式,迎着男孩儿向自己攻来的拳头,一个高抬腿,直击男孩儿的头部…

袁朗不可思议的看着被自己击倒在地的男孩儿,道场里也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干什么!一个个都反了吗?!”门口传来李奇威严的声音。顿时,道场里原先一盘散沙一样的男孩儿们迅速按照排好的顺序,直直地站成了两排。之前挑衅的那个男孩儿,也麻利地地从地上爬起来,插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经过袁朗时,还不忘对袁朗挤眉弄眼,“兄弟,霸气,服了!对了,我叫谢城。”。

袁朗哭笑不得…

这时大家都站好了队伍,只剩新来的袁朗还孤零零地站在旁边。李奇故作严肃地问袁朗:“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教练,袁朗。”。

“之前学过散打吗?”“报告教练,没有。”。

“那你刚刚的‘迎击劈挂’是跟谁学的?”。

袁朗愣了一小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迎击劈挂”是指他刚刚高抬腿的那个动作。

“昨天下午,看柳海龙的比赛学的。”袁朗低声说…

好苗子啊好苗子!。

李奇强压内心的激动,调整面部表情,黑脸面向全体同学,大声训斥道:“一个个都长本事了?谁准许你们私下斗武的?不长记性的东西!全体都有,圈!”然后又转向袁朗,“还有你,逞强斗狠,不知天高地厚,圈!”。

“是!”全体同学整齐的应道。然后在谢城的带领下,冒着渐渐上升的暑气,去操场跑圈。

看着空无一人的道场,李奇终于憋不住地想要大笑。他刚刚罚袁朗双倍的时候,已经做好袁朗不服的准备了。没想到那小子一声不吭,就跟着大部队领罚去了。我怎么这个走运呢,李奇默默地想。有悟性有天赋,家教好性格好,又听话又肯学,简直是个宝贝。不过,李奇要是知道袁朗心里是怎么想的,估计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袁朗早就把他的心思摸得清清楚楚了!。

你想啊,袁朗练舞这么多年了,对这些教育工作者们的脾气,是再明白不过。在课堂上,老师越是打压你,就代表越是看重你。从小到大,在练功房里,袁朗从来都是那个压腿压最狠,挨罚挨最重的那个。所以,当听到李奇罚他跑圈的时候,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个教练,很喜欢他!

袁朗边跑步,边思考,下午回家怎么跟爸妈说呢?经过刚刚的事,袁朗几乎可以确定,他喜欢散打!。

当然,如果他知道,当他到家的时候,陈疏已经跟他爸妈一起在家里等着他的话,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跑得这么悠闲…

袁朗番外二

袁朗是被三双“期待”的眼睛迎接进家门的。只不过袁妈妈的眼神是“气势汹汹”,袁爸爸的是“被迫出场”,而陈疏的则是“给我一个合理解释我就不当着你爸妈的面儿揍你”的招牌内涵表情。

袁朗表示压力很大…

袁朗本来的打算是,回家之后,先冲一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后跟爸妈一起享用在一顿愉快的晚饭,向父母摊牌。谁知道事情为何发展如此迅速,以至于将袁朗的计划全盘打乱,甚至连他刚刚在路上打好的腹稿都忘了一干二净。袁朗恨不得仰天长叹:“你们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他要有这个胆子,也不至于现在站在门口,一脸“囫囵吞了整个煮鸡蛋”的表情…

陈疏首先注意到了袁朗脏兮兮的T恤,不禁一皱眉头,难道翘课是出去疯玩了?不对,袁朗不是贪玩的孩子。可是这一身的汗污,又怎么解释?。

“过来,杵在门口干什么?!”袁妈妈没好气地说。“今天下午干什么去了?”

袁朗慢吞吞地走到三位面前,“老师,您来了”,却是对着陈疏问好。袁妈妈等着陈疏教训袁朗,却没想到陈疏也不发话,只是盯着袁朗看。袁朗被陈疏看得心虚,就在袁妈妈耐心耗尽,想要重新咆哮之时,一句话成功得让所有人都噎在了那里…

“我想学散打。”。

石破天惊。连最淡定的袁爸爸的表情都有了些许的变化…

“什么?!”袁妈妈最先反应过来,随手抄起茶几上搁的一本书,直接冲到袁朗面前,就要打他…

这也不能怪她。袁妈妈早年因为身体条件被舞院无情的拒之门外,芭蕾梦碎,导致后来嫁人的时候,把身高列为择偶第一标准,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嫁了人高马大的袁教授,生了一个身体条件倍儿好的孩子,练舞练了年,就快练出来的时候,突然跟你说不练了,要学散打,开玩笑,这叫谁能受得了。这种希望落空的绝望,简直跟当时舞院揭榜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名字不在上面的时候一模一样!

袁爸爸是整个房间里最冷静的。他上前拉住袁妈妈,细心安抚,之后转向袁朗,平静地说,“能讲讲理由吗?”。

袁教授年轻的时候在海德堡大学修博士学位,专攻犯罪心理学。现年在大心理系任教。有这么个研究方向的爹,几乎是袁朗的性格如此理性正直的原因。试想,一个每次撒谎,甚至还没开始撒谎就会被拆穿的孩子,怎么会有勇气继续撒谎?。

袁朗诚实道:“我也不清楚,就是觉得非常喜欢,之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喜欢。”

袁妈妈一听又从沙发上蹦起来,袁教授赶紧上前安抚,一时间屋里兵荒马乱,人仰马翻…

“让我跟袁朗谈谈吧,”陈疏终于发话了…

袁朗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是在无法继续在妈妈的眼神下坚持下去了。只要能离开这个房间,就是陈疏要打他一顿都行。袁朗是个孝顺的孩子,在喜欢的芭蕾和热爱的散打之间选择,他真不能确定他能忍心让自己妈妈这么伤心…

在得到袁爸爸的同意之后,袁朗跟着陈疏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先去冲个澡”…

袁朗如蒙大赦,冲进浴室洗了个军人般的热水澡。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袁朗震惊般得看着陈疏轻车熟路的打开自己的唱机,一指摆在卧室一侧的简易把干,“热身。”。

袁朗不敢相信在这个时候,陈疏竟然什么都不问,却先要他补今天的课!袁朗喉咙动了动,可是陈疏的语气实在淡然得让人心惊,袁朗终是把疑问压了下去,按照吩咐,认真随着音乐在把杆旁做着热身…

做完一套动作,袁朗身体已经热起来了。等了半天没听到陈疏进一步指令,袁朗无奈只能按照平常训练的流程,找地方耗腿…

练到袁朗这个程度,在地面上耗腿就跟玩儿一样了,早就没有任何感觉。况且在这种情境下,在陈疏明显压抑怒气的情况下,再借袁朗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就在地毯上开个度应付了事。

袁朗的眼睛搜寻房间里可以供耗腿的地方—桌子太夸张,椅子是转动的,不稳定,也不行,就只剩下床了。可是床却比椅子高了一大截。袁朗不禁在心中腹诽自己那个热爱中国传统文化的爹。说什么高床软卧,当初把床造这么高的时候,没想到有一天它会成为“折磨”自个儿儿子的刑具吧?

腹诽归腹诽,袁朗还是乖乖得把前腿搭在半米多高的床上。深呼吸,袁朗放松自己,让身体有节奏地向下沉。热水澡和刚刚的热身充分放松了袁朗的肌肉,袁朗并没有感到太多疼痛。直到快到地面时,胯根才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撕裂感。可是陈疏没说停,袁朗可不敢停。袁朗是有胆子,但是他敢翘课,也绝对不敢在袁朗的课上不听指挥…

袁朗忍受着胯间的疼痛,认命的在陈疏冷冷的目光注视之下,虚虚地将胯贴到了地上。谁知还没能缓一口气儿,就看见陈疏递过来一个靠垫,示意他垫在前腿脚踝下,竟然是继续加度数!

袁朗这会儿终于不能淡定了,边疼得吸气,边努力佯装平常上课的样子,插科打诨道:“老师,您这样训练不科学,我又不是橡皮做的”…

“这不是训练,是惩罚。”陈疏一句话差点把袁朗憋死在那里。“今天就耗到你哭为止。”

袁朗当了陈疏的学生年,今天第一次见识了陈疏喜怒不形于色的威力。

袁朗从小练舞,虽说练柔韧的时候吃了不少苦,但是那都是老师精心计算过的量,一步一步,一度一度循序渐进来的。但是因为从来没有一天加这么多的度数,虽然疼,也是有限的。而今天,陈疏发狠练他,让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练柔韧也能让人疼得求死不能…

“还愣着干什么?”只听陈疏冷冷道,“还是想加两个垫子?”袁朗顿时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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