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后方的你 2

伊顿大部份的学生老家都在伦敦,包括白白也是,他们平均两三个礼拜就会回家和家人团聚,路程不远。但住在曼彻斯特的我,得花三个小时搭火车才能到家,丁觉得这是一件挺浪费时间的事情,他说回家倒不如留在学校好好念书,所以只有放长假时才让我回去,我起先抗议的很激烈,但都被他打了回票,他不寄钱给我,我也没法买车票,我不甘心,索性跟白白借钱,这个小少爷,零用金可多着呢,跟我这个只能靠管家施舍,有名无实的少爷完全不同,白白很干脆的借了钱给我,我也开开心心的回家,但下场很惨,两天后我带着满是发刷印子的屁股回伊顿,对着白白哭诉丁的恶行。从此我就不再尝试着跑回家了。

但是丁还没狠到不让我回去过圣诞节,我在曼彻斯特迎接了新年,那几天丁对我特温柔,连一根指头也没碰过我屁股,我围着丁送我的圣诞礼物回伊顿——一条他亲手打的围巾,感觉满心的幸福,新的学期很快也过了,伊顿的生活是忙碌的,你要顾及课业还要积极参与课外活动,几乎不会有多馀的闲暇时间去哀悼寂寞,我带着不错的成绩结束学期,确信自己的屁股不会因为这张薄薄的纸挨揍真是一件感觉非常好的事情,不过白白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的语文成绩不尽理想,接到成绩的那天晚上就被他哥找去,我想他的屁股肯定又要悲剧了,隔天他来跟我讨了药,两只眼睛肿成核桃,我真同情他,他这一年挨的打可比我多得多了,丁给我的药几乎都送给他用。我觉得他屁股生来就跟他哥有仇,他哥揍起他来都是毫不留情,挨一次没肿三天以上那是奇蹟。不过说实在这家伙性情也很扭曲,明知道每次犯错都会连累自己的屁股还老是不肯收敛点,像上次他又跟几个歧视他外表的学生打起来,连累的我也得帮他一起打,然后我们又一起在主任办公室脱了裤子挨藤条,这什么损友啊,总之,整学年就这样忙乱的过了,我总算迎来了暑假,能再次和丁一起生活。

我带着白白回曼彻斯特,他为了能来我家玩,跟他哥求了好久,他哥本来不答应,后来白白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又让他哥答应了,不过我想像不到,如果要我相信这牛脾气小子会撒娇,那我宁愿相信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反正总而言之,我想白白他哥还是疼他的,白白终于被允许能来我家度两个礼拜的假。

丁跟白白一见如故,他们甚至还能用中文对谈,丁说中文时看起来挺高兴的(暖暖:实际上这完全是小少爷的错觉),我为此大吃飞醋,决定升上E年级时要选修中文,我要说一口流利的中文,吓丁一跳。

白白来家里的几天丁都对我很纵容,我们除了早晚念两个小时的书,还有每天例行的体能训练,其他时间都能自在的玩。头一个星期我们还玩得挺自得其乐的,后一个礼拜我们就耐不住无聊,我家位于曼城郊区,这儿还挺偏僻的,能玩的就那些,我觉得我这个做主人的没能让白白尽兴,实在有失面子,所以就起了馊主意。

「不然我们上曼城去逛逛吧。」我说。白白也说好,我们向丁表示了这个想法,丁却皱眉说道:「很抱歉,两位小少爷,威斯特请了半天假去处理他私人的事情,他午后两点会回来,到时候再让他载您们去吧。」威斯特是我家司机。

「两点?太晚了!」我叫道。「丁,要不然你开车载我们去。」

丁说:「不行,少爷,今天我很忙,有些生意上的事情必须处理,我现在得赶去公司一趟才行,您还是等威斯特回来吧。」父亲的生意现在都由丁打理,他是公司的幕后决策,为了照顾我,他通常都是在家里工作,他去公司露面的次数简直少之又少。

我不开心的说:「什么嘛,公司的事哪有我重要。」

丁脸沉了下来,「少爷,如果您尽说些不成熟的话,那我也只能用不成熟的方式对待您。」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屁股,它最近日过得好的,完美无缺,我可不想让这种情形被破怀。

 「好啦……」我心不甘情不愿的说。

丁看着我们,嘱咐:「少爷们,我得出门了,您们就暂时在附近玩,不许捣蛋,明白吗?」

「明白——」我跟白白异口同声说。

丁离开后,我又不安份了,我的心简直野了,要我等到下午两点本不可能,我满肚子的歪主意又复苏了,对着同样也是一脸无聊的白白说:「不然我们自己开车上曼城。」

「你疯了吗?」白白瞪着我,「你会开?」

「开车而已,有什么难的?」我吹嘘,事实上小时候父亲常抱着我坐在驾驶座玩,观察久了我对驾驶座也不太陌生,车子嘛,发动的起来,会转方向盘会打档,开车还能有什么难的?

「你肯定会被你家管家扒掉一层皮。」白白不太看好我。

「别让他知道就好了!现在才九点,我们在威斯特回家前开回来,没人会发现的。」我挑衅他,「你不敢?」

他不悦的望着我。

我继续激他:「你不敢吗?因为你从来没坐在驾驶座上吧?所以你连试的勇气都没有!」

他真的激不得,马上就窜起来了,「谁不敢啊!说不定我开得还比你好!」

男孩们嘛,总是冲动大过于恐惧,于是我们两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小家伙,就这样开了车出门。

————————

一开始我们的冒险还挺顺利的,我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有天份,初体验就如此上手,我和白白的目地的已不再是曼城,我们两个看起来太年轻,进城之后被抓违规的机率太高了,我们决定在郊外兜风就好,郊区人车少且路宽敞,我不禁越开越快了起来。

白白坐在副驾驶座,满脸的欣羡和佩服,我承认这时的我的确是有点得意忘形了,我脚下的油门越踩越猛,车速也越来越不能掌控,突然,一只野兔突然从旁边林子里冲了出来,我吓了一跳,煞车来不及踩,车子猛打滑,我听到一旁的白白惊恐的尖叫,然后……然后……

然后我们就撞树了。

档风玻璃因为强烈的撞击整个破裂,我反射性的护住头,碎玻璃撒了我一身,我惊魂未定的喘着气,两眼发直,好一会才回过神问:「白白,你没事吧?」白白没有回答,我转过头去,惊恐的发现白白靠在窗子上,满头满脸的血,已经失去意识。我吓坏了,把他抱了过来,「白白、白白——」我不停的叫着他,他都不理我,额头上一道伤不停的冒出血来。

我慌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好怕白白因此而死掉,都是我起的什么馊主意,害得他……我真恨死我自己了,我紧紧抱着昏迷的白白,害怕的哭了起来。

我们被路人送到了医院,我没什么事,只是手撞出了一些青紫,白白比较惨,他额上那道伤缝了十二针,到现在都还没清醒过来,警察来给我做了问讯,我什么都答不出……

直到我看见丁,整颗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了下来,我跑过去紧紧抱住他。「奥格斯少爷你啊……」他说了几个字就再也说不出了,脸色铁青的把手臂环了上来抱住我,紧紧的,惹得我眼眶又一阵红。

他帮我打发了警察,然后又联络了尼尔森家,跟他们说了这个消息,他道了很多歉,我都听到了,但我什么也不能做。我呆坐在白白床边握着他的手,医生说他撞到脑袋,得观察个一两天才能出院,丁终於办好了手续,回到病房,他站在我身后,我望着白白苍白的脸,闷声问:「他会没事的,是吧?」

「是的,他会没事的。少爷,您放心吧。」丁柔声说,「让威斯特来送您回家,好吗?我会在这帮您照顾他,您吓坏了。睡一觉会感觉好一些。」

我摇摇头,「我得在这陪他才行。」

丁没有反对,「那您需要什么就吩附一声,我就在这。」

丁太温柔了,我希望他能狠狠骂我一顿,以缓解我内心的罪恶感,我知道他现在没发作是因为顾虑着我的心情,我犯了那么大的错误他迟早会狠揍我一顿的,可是我不会恨他。这是我应得的。虽然我很害怕。

我真心对自己冲动愚昧的行为感到后悔,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挽回这一切,只要白白能没事,只要能得到尼尔森家的原谅,只要丁不会对麻烦的我感到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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