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 6

“我……是她的儿子,儿子理应代母受过的,不是吗?”沈子萼微笑着问,如同一个大哥哥在考问弟弟的背书。他微笑着,依旧问的亲切和蔼,“我把这条命赔给你母亲,你便……不要再恨了,好么?”

“你死不了!”柳鸾喃喃道,“我能救你!”说着,又把手摁到沈子萼身上,想要运功渡气以博回他的生机。

“来不及了……”沈子萼苦笑,话还未说完,看到柳鸾一张口便吐出了一口鲜血,喷在他已经血流不止的伤口上。那,本就是几近相同的血液啊!他还想说话,柳鸾却抱着他昏了过去。

阮郁在一旁已经急出了眼泪,他很没出息地首先哭了出来。因为他知道沈子萼是真的没救了,他流出的血液,是红中蕴黑的……

“现在你知道了吧?”沈子萼看着阮郁笑的有几分得意,“你他妈的别以为老子怕你阮小子!咳咳……他若不是我弟弟,我早就**他给你看了!奶奶的,老子的墙头受辱之仇还没报呢!便宜……便宜你个王八蛋了!”一口血,又喷了出来。

黑色的血。

明黛画这才如梦初醒,她看着现在安然而立的谷风子,“你……”

“我?”谷风子苦笑摇头,他刚才心急失察,如今略一运功便知,他体内中的竟然是……泻药。

明黛画把头艰难地转向沈子萼。“毒……你服了?为什么……为什么?”

沈子萼仍然笑,如同孩童的鬼把戏得逞般的狡笑。“娘啊,我……是他的儿子啊!儿子理应代父受过,不是吗?您,也放手吧……”

代母受过……代父受过……

那两个人都被这几个字击住了!他们……又有谁,曾尝试过,哪怕只是一天,一个时辰,一刻……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来疼爱一次呢?

沈子萼看着他们—他的生身父母,目光中溢满绵绵的眷恋,历经那么多的时日,终于走到了终点。他真的好累,好疲倦。

这是这么美的昆仑之颠,云雾缭绕,浅淡的话语都会被空旷的山谷传的很悠远。人们以为那话语消散了,其实不然,它依旧缭绕着,在那袅娜款款的云雾间。

沈子萼的眼皮开始沉重。他太累,太疲倦了。很多时候,他都以为自己要撑不住了,他真怕他把持不住那应该一直微笑的面容,他怕它会突然垮下去,他会哭出来,他会去疯了般地要,去乞求。

总算……做到了,不是么?

他无声地叹出一口气,他今生只能再叹出这一口气了。他幽幽地道:“我是你们的儿子啊……真怕……你们……都……忘了……”

阮郁的身体完全的僵住。沈子萼断气了……死了?真的死了?他有些无法置信地摇了摇,再摇摇。真的,死了。他转头看了看他的晓晓,他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地依赖晓晓,如今,亦希望能从她那里确认什么。

比如,晓晓会突然向他展颜一笑,曾是他们捉弄沈子萼时的那种笑,娇媚的,带点狭促的。这就证明,这个家伙在骗他,他还会随时跳起来,然后得意地大笑:“阮小子!终于上我一次当了吧!哈哈!”

可晓晓没有。她默默地拉了阮郁的一只手,温柔的,用力的。

阮郁终于软下了身子。他没有再看那两个人,他们的爱和恨与他再无关系了。

他们与他们,都再无关系!还有这狗屁武林,都与他们再无半点关系!

这样,该够了吧!他想。他想抱起沈子萼,又看着倒下的柳鸾。心中一片道不清的荒凉。

柳鸾,你其实很懦弱的,不是吗?你接受不了这一切一切,你还怕看到沈子萼的死,竟然先晕了过去。竟也不听他把话说完。你不知道吗?即使没有你这一剑,他今天也非死不可了!笨蛋!竟然都不听他把话说完!可,谁不是笨蛋呢?只有这个已经挂掉的家伙!他最聪明。

他早已知道了所有,就在他没心没肺的和他们胡闹的时候,就在他们初相识的时候。

他沈子萼,是这场戏最明了的看客,却也是最称职的戏子。他早已洞悉这戏的始末,却仍把这场欢歌唱一直唱到悲剧的收场。哈,死得可真够利索决绝呢!

明月影终于找到了地方。她愕然怔在那里,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阮郁看着她莫名其妙地一笑,“活的。”他似回答般地说道。

然后他说:“死了。”这一句,更加莫名其妙。

二十一

有多久了呢……

时日之久,让明月影的担忧和恼怒都变成了浅浅的忧愁。她每天煮了粥,一小口一小口地用自己的唇喂到他的喉咙里,再扶起他的身体,拍着他的背缓缓送下。

她为他擦拭身体,他赤裸的身体,像婴孩一样纯洁美好。她做的自然,仿佛已经做了一生那般久的坦然与熟练。

柳鸾睡梦中的容颜,仍是那般的俊秀清朗。明月影每天都用手细细地抚摩着,那眉终于是舒展的。白嫩如同婴孩般的肌肤,仍然有着生命的光泽。

她每天都在他的胸口上静静地伏着,她能听到生命的声音在他的胸口里澎湃着。这样,她便安心地笑了。

她是快乐的。她的小鸾儿如今在她的卧榻上,在她一个人的身边甜美的睡着。有时候,阮郁和苏芳晓来探望,她也急急地将他们遣走。她知道,他们对他的关心也许不下与她。可她就是如此霸道的一个人。这是她的小鸾儿,只是她一个人的。

从今往后,她决不再允许第二个人占有他分毫!决不允许!她只许他一心一意地守在她身边。她不准那些劳什子事儿再扰到他!决不!

柳鸾醒来时,她都不知道已经过了有多久了。秋也过了,冬也过了……这贪睡的孩子醒来时,已经是早春时分。

那天,明月影依旧端着粥,走进她“忆昔小筑”的卧房。那天早晨,她突兀地注意到自己别院内从未认真看过的景物。

那院子中,梅花颓了,雪融了……她不知想起了什么,一些熟悉的味道,在空气中悄然飘散。听到杜鹃的啼叫,这种莫名的悲伤,似乎在什么时候也在心里生出过。她终究想不起来。摇了摇头,迈进房内。

柳鸾缓缓地睁开眼,那久久地被薄到透明的眼皮掩住的眸子,有着潭水一样的幽深……明月影觉得那么的熟悉,仿佛这样的一幕也曾在她的生命中出现一样。

柳鸾歪着头,向明月影甜甜一笑。“姐姐……我饿了!”是孩童一样撒娇的语气。

明月影手中的碗终于碎在地上,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他说,他饿了?

柳鸾急忙想直起身体,却没想到自己因睡了太久,整个身体异常的软弱无力。他终是瘫软在床上,吃惊地望着明月影,“姐姐,你,你怎么了?”

明月影缓缓地走了过去,“你睁开眼,就说这么一句‘我饿了’么?”

柳鸾眨眨眼,一脉的不解和无辜。

“说!”明月影坐到床上,把没什么力气的柳鸾一把拉到自己的腿上,一把就扯下了柳鸾的单裤。“谁准你把我丢下,自己跑掉的?”然后扬手一巴掌就狠狠地打了下去。

柳鸾不知道,明月影这些时日来脱他衣服和脱自己的衣服已无丝毫差别。所以,她做的自然,但他却尴尬的无以复加。偏偏,身上又无抵抗之力。刚想回手去拽,就先挨了一巴掌。

痛!柳鸾“哎呦”了一声。倒叫的明月影一怔,她还从见过自己一巴掌就能打出声的柳鸾。

但是,她仍旧反摁了他试图反抗的手。“不用给我装模做样!说!你到底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怎么……怎么会不把姐姐放在眼里?哎呦,别打了……”

“我让你不说!我让你不说!”

一顿巴掌下来。柳鸾觉得屁股上如同火燎一般,又不知道她到底要他说什么。只能蹬着腿乱叫。他觉得奇怪,虽然不是第一次被打,却依然奇怪,他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干嘛总打他屁股啊!真是……让人难堪!

可是……真的,很疼!

再可是……疼,也能挨着。柳鸾有些伤感地叹了一口气,兀地不叫不瞪腿,老实了。

“你怎么不叫了?”明月影气急败坏地又是狠狠地一巴掌,打在那已经有些红肿的皮肉上,怎么也不解气。真想拿藤条狠抽他一顿,却想他躺了这么久,身子必定虚弱经受不住。

那就,狠狠地打!

巴掌如急风暴雨般地落在柳鸾的身上,依旧撒不出那沉积已久的怒气和担忧。

柳鸾欲哭无泪,“姐姐,先别打……我,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明月影扬起的手顿在空气中,她终于发觉几分不对。颤抖了声音问道:“你……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柳鸾趁机伸手在自己可怜的屁股上揉了揉,“为什么……我,不知道啊。”

明月影看到柳鸾的动作,那个她所知道的柳鸾决不会做的,孩子气的动作。心沉了下去。

“姐姐?我惹你生气了吗?你告诉我,我以后都改的。”柳鸾听到明月影没有答话,回过头来说道。

“鸾儿……你……”明月影看着柳鸾还有些苍白的俊美面孔,说不出话来。

“鸾儿?”柳鸾皱眉,“我?这是我的名字吗?”他高兴地爬了起来,“姐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是……你给我起的?”

“……”

“鸾儿……我很喜欢呢。”柳鸾如同孩童一般的笑起来,然后,他又看到了明月影的眼泪,大滴大滴的,顺着她娇美的面庞滑了下来。她不再说话,只是盯着柳鸾怔怔地,怔怔地,掉泪。

柳鸾慌了起来,想试去她的泪水,却怕她不喜这样的触碰。他还记得,好象前几天吧,还没说要下山参加什么武林大会的时候,自己就因为私自进了她的别院,就挨了好一顿打。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怯生生地伸出手,轻轻地擦拭她的眼泪。

可那眼泪好多,一直流个不停。他怎么擦也擦不尽。柳鸾心里如同被刀绞一般的难过。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会让她这样的流泪不止。是不是,自己惹她生气了呢?

柳鸾的眼睛也红了,一边慌乱地擦着明月影的眼泪,又急急地开口:“姐姐,你不要伤心了。我以后再都不敢了!你别生气了好么?”

不知怎么,他越是认错保证,她的眼泪却落的越厉害了。柳鸾咬了咬嘴唇,自己也忍不住掉下泪来。“都是我不好!我真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真的什么,在屋内四下看去,回头就看到了摆在旁边桌上的鸡毛掸子。一把拽过来,塞到明月影手里。然后乖乖地又把裤子褪到膝盖上,然后趴在了明月影的腿上。

他用一种讨好的、恳求的语气道:“姐姐,姐姐,你打我吧。我肯定不哭,也不叫!你打了我,就不许再生我的气了!”

明月影终于痛哭失声,她甩掉被塞在手里的鸡毛掸子把柳鸾搂在怀里。她哭的如此痛快,那藏了许久,久到她已忘记时日的悲伤,都借由这一次的哭泣,倾泄了出来……

其实,她如愿了。在他的记忆中,不再有任何的凛冽。

他忘掉了那她希望他忘记的一切。他忘掉了他是谁;忘掉了他的父母和恩仇;忘掉了那些独自坚强地努力的岁月;他甚至忘记了他的兄弟朋友;他忘了那些凛冽刺心的痛……他的生命终于恢复了茫然的清凉。如同两年前,或者更久之前的那一天清晨,他醒来,就看到了她。从此,他的眼里便只容得下她一个人的身影。

时光终于被一只手掐断。这一次掐断,也许是彻底的,它给了他命运重新的剪贴。那些或许根本就该被遗忘的所有,终于远离了。

而他,终究是她一个人的小鸾儿了!

她真的,如愿了。可是,她为何如此的难过?

圳川城内依旧人来人往,如同每一个热闹非凡的白日。

柳条依旧嫩生生地抽芽,这款步而来的春天,也如同每一个春天一样,朝气蓬勃。

“黯春愁”最近的生意格外的好,却不知是因这的茶饭好,还是年轻的老板长的俊俏。

韩英忙活的很是欢快,这个憨直简单的农家姑娘,拥有这样的生活便已觉得人生幸运而饱满。她最近和对面店铺的小伙计走的很近。那是个清秀内敛的少年,这可爱的少年总是借着一些由头来寻韩英说话,说不到半句脸却红个通透。韩英不是那故做矜持的女孩,她看得出这少年对她很是属意,也自觉满意。特别是他那淳朴的,总是通红的脸,让她觉得安稳舒心。

可以定下来罢!她想着,就朝柜台看去。当初是苏芳晓他们从灭祖的手中救下了她,又把她当自家妹子一样的看待。她父母双亡,便把苏芳晓和阮郁看做了自己的兄长姐妹。这样的事,她是要问过他们的。

韩英暗示那小伙计去向她老板说。那小伙计虽然羞了些,终究还是蹭到阮郁旁边。喏喏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是不明不白的。

这对小儿女的情形,那两人当然看的明白,却都是笑在心里,面色不露分毫。阮郁正欲打算逗那少年一逗。却没想韩英在那边红了脸,大声道:“呆子!我让你去跟老板说,你和他说什么!”

少年惊异地开口:“他,不是老板……谁是?”

韩英一指立在一旁捂嘴笑的苏芳晓。“这是老板!”她说完了,看少年还是回头看阮郁,又补上一句:“他是老板娘!”

待屋里又多了张通红的俊脸时,俊俏的老板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她拉了“老板娘”的手往街上走去。“不要扰他们了,我们也去散散心,可好?”

阮郁边拉着苏芳晓一路闲散地踱着。

“晓晓,你真的不想回杭州吗?”

苏芳晓歪了歪脑袋,大胆地把头依在阮郁的肩头。笑道:“现在……在哪里不都一样?”她的笑是心满意足的恬淡,“何况……在这和明姐姐相互间也有个照应,我们时常又能玩在一处不好吗?”

阮郁悠悠道,“还可以吗?他……见到我,若再像之前那般想起来了,可怎么好?”

苏芳晓伸手捏了阮郁的脸,“这些事,由不得你操心!他是想起也好,忘彻底也罢!自有他的命数!”

苏芳晓这一依一掐,早已引来街上行人的侧目。哪个良家女子竟然行事如此荒唐?不过……

路边一位买菜的大娘对买菜的那位大娘小声道:“我瞧这个后生有些眼熟……是不是头年儿带个花屁股挂墙头的那个?”

卖菜地回答的肯定,“不是那个,那个我是认识的。”

买菜的撇嘴,露出不信的样子。卖菜的愈加要证明,“他自己和我说的,他家就在前面路口,左转再左转!”

“人家俊俏的后生会和你搭茬?”买菜的冷着脸笑,很是不屑。

“你少瞧不上人!我告诉你,那后生说话的时候啊,笑呵呵地看着人儿,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呢……”

这一番对话没有逃出阮郁和苏芳晓的耳朵。两个人都不禁看了一眼圳川城不远处的墙头。那一处墙,仍是经了风吹雨蚀的模样,看不出一丝变化。仿若,几千几百年来,都那般亘久地挺立着。

苏芳晓扯了扯阮郁的衣袖,“你这春衫也旧了,再裁块布,我给你缝件新的吧!”

阮郁应着就走到街旁的布行里挑选起来。他拿了一块淡蓝色的布,问晓晓:“这块可好?”

苏芳晓看了看他身上洗的泛白的青衫,如今,却又是块浅蓝的。“好。”她点头应道。却终究想不起他旧时锦衣华服的样子了。

那时候,同是穿得异常光鲜的两少年,在这圳川小城吵斗的多热闹啊!像两只角斗的花公鸡一般,惹了那么多笑声。谁又想得到,时日过去了那么久,久得她都快忘了……竟然还被不相干的人记得清晰。

待苏芳晓和阮郁转过身时,便看到了正打算往“黯春愁”去的明月影和柳鸾,后面还跟着最爱下山胡闹的青儿。

自从柳鸾醒来,这些日子还未相见,阮郁在听闻了他的再次失忆。此刻,竟有些忐忑。他拉着晓晓的手,看着三个人迎面走来。

柳鸾依旧是那个样子,在和明月影说话时才不由自主地泛出笑容,转过头,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他看了看苏芳晓又看了看阮郁,转头对明月影笑道:“姐姐,我看这个人怎么有点不顺眼?”他指的是阮郁。

几个人脸色都变了变。懵然不知的柳鸾竟自跑到布行里,抱出两匹杭州丝缎,一匹紫色,一匹鹅黄。他把两匹布交叉放在阮郁胸前比量着,点头笑道:“这样还顺眼点儿!”他看了看明月影,又看了看苏芳晓,她们脸上都是奇怪的表情。最后,他看向青儿,“不好看吗?”

“好看……好看……”青儿笑着,回答,却一步步后退。然后猛然转身,向街尾的路口跑去。她还记得,左转……再左转……

她还记得!

柳鸾看着另外的三个人,有点莫名其妙。“姐姐,他们到底是谁啊?”

“我们,是明姐姐的好朋友。”苏芳晓很快地接口。

“是么。”柳鸾不再说话,挨在明月影身边,朝街道四下看,看得不经意,看得散漫。那没有表情的样子,犹如初秋的薄雾,浅浅淡淡的竟……

一如往昔。

阮郁终究笑着开口。“幸会了……我叫阮郁,这位是我的夫人苏芳晓—以后你唤她晓晓便可。”

“你叫阮郁……你叫晓晓……”柳鸾微笑道,“好,我记得了!”

一阵喧哗声骤然响起,是几个打斗嬉闹的少年。这在市井中本也寻常,让人多看几眼的是,那少年有的衣衫篓烂如同乞丐,有的偏偏是阔少的模样。这十几岁的少年,全然不顾他人目光地在街上滚成一团。也不知在争什么,大笑声,叫骂声乱糟糟杂嚷着同春的鸟啼喧嚣在一起。

那一刻,除了柳鸾之外的三个人都生出了同一种感慨:这些孩子啊……

柳鸾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歪着头看向阮郁。“对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阮郁静静地微笑着,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吗?

柳鸾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的笑,自己也不知怎么,竟也微微地笑起来。

在这嘈杂的凡尘中,在这拥挤的年月里,少年们来了,又走了。

不知是谁的脚步更兜转缠绵,是谁的,更拖沓不安。走了这许久,却在这一天,只剩这两个人对望着。安静地笑……

呵……这些,少年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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