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姆利娅风云录 5

“请吧,这位少女。”当克里斯托身着她惯常的紧身装束出现时,官员们都松了口气,自觉地悄悄站到不起眼的位置。她披了一件绣有歼灭者徽章的斗篷,快步分开卫兵往示威者前一站,目光炯炯地盯着领头的少女,缓缓开口:“你叫什么名字?那个吸血族非同小可,需要在周年庆后召集教区之鞭一同剿灭,在此之前不得进入森林,对于这项命令你有什么事由拒绝履行吗?”

“边境森林是我们这些猎户赖以生存的资源,周年庆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恐怕以我们现在的积蓄撑不了那么久。所以还恳请您想办法尽快消灭吸血族”见到克里斯托,农家少女立刻恭敬许多。“我的父亲那天出发打猎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的母亲出发去寻找后,也再没有回来过。”说到这里,少女有些哽咽,“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我愿意,我愿意付出一切尽快消灭吸血族!”“我也愿意!”人群中不少人都复合着,“我也愿意”的表态络绎不绝。“付出一切…么”尾随这游行队伍的艾瑞斯听见了少女的讲话,她小声嘀咕着,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转身离开了。

父母…….吗。克里斯托心头一滞,多看了领头的少女一眼,记下了她的样貌,随后才用辞谨慎地试图想要将人群们劝回。她讲述着吸血族的危险,符拉迪沃教会兵力不足的现状—当然不忘补上“城墙里很安全”,此外只谈到吸血族奸诈狡猾难以抓获,没有提及血库、传送等种种对普通民众难以理解的魔法学事物—以及会尽可能作调拨搜集资源熬过封山期的各种努力;总而言之,就是不会允许镇民进入森林。由于太过专注,她没有注意到远处某座酒馆背阴处阳台上,正倚着栏杆,握着酒杯定定注视着这边的端木汐染。

如果是过去的自己,应该会飘然下场微笑着对教区之鞭说“让她们试试好了”吧,白衣少女回忆着,嘴角泛出一抹笑容,和酒将一枚药丸吞下,刚刚升腾的记忆又化为了难以拼接的碎片。她看着远处人潮的反响,似乎歼灭者的说服并不成功,特别是对于那个领头的少女。居然将那个克里斯托变成了这样有耐心而谆谆善诱,还有悠纪…布莱丝卡…弗艾尔鲍欧,教会治下的和平,她默念着,继续远观。

这么说来…有很多常人甚至没有概念的事情她能够做到,但也有很多不能,比如教区之鞭常有的超人视力。不过,如果那个叫…她不记得名字的见习游击者有和这位前辈一同前来劝阻人群,那不至于躲到非常隐蔽的位置。那就是仍然有分歧了,她这样断言,那个见习游击者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那么…被高耸城墙包围的符拉迪沃还是一样的有序,但汐染并未迟钝的第六感察觉到了一丝不安定的波动……转动着酒杯,看到人群在护教军的阻拦下僵持,并不怎么愉快,不由得轻笑出了声。真是难做啊,教区之鞭。决定不干预后没有停留的理由,从口袋里拈出两枚银币轻扣在桌上作酒菜钱,便起身离开了—由于不喜交谈,她一贯以来不会找取零钱;此外身周布下的无形雾气会大大抑制身边酒客笑眯眯端着酒凑到同一张桌“女士,我请你喝一杯”的想法,只有在她下楼,雾气消散后才会突然纳闷,怎么刚刚没有和她聊几句,但这种想法也很快会被遗忘。就算今天散去,明天后天,迟早会再来的。在这座城市停留了这么多天,市集的商品,酒馆的肉食,家具和衣物…….汐染飘然下了楼梯,往客栈踱去。她早就明白符拉迪沃镇民对森林的依赖根本不可能轻易戒断,即使是现在身旁的两边街道陈设也在不停地佐证着这一点。不过这些麻烦事就交给…….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白衣少女停下了动作,无数个念头转过,最后停在最有可能的一个上,稍感吃惊。

听到克里斯托明确的表态,农家少女显然没有任何放弃的意思,她仍然不相信教会竟然没有能力对抗区区一个吸血族。随着时间过去,任凭克里斯托极力解释,游行的民众丝毫不为所动。除了几个在和克里斯托争辩外,大部分都是席地而坐,把广场附近的道路围了个水泄不通。外围还有许多看热闹的民众,似乎半个符拉迪沃全部集合在了广场上。

“……我只能允许猎户和采药人在护教军的保护下,在白天规定的时间范围进入森林,而且只限边缘地区。”最后克里斯托只作了非常低限度的让步,见领头的少女还要说话,她脸一沉不客气地道:“我必须提醒,即使这种让步也相当于把你们的生命放在了非常危险的境地,护教军很难保护你们每一个人,对军士而言一时分心的小小疏忽,对你们而言可能就是失去生命的巨大损失。好了,大家离开吧。这位少女,请你到我的宅邸一趟。”说完她面露不快地转身离去,散发着吓人的气场,官员们各自揣摩着这位教区之鞭的意图,有的加倍严肃地板着脸,有的反其道而对民众笑眯眯的,跟随着离去。两位护教军来到领头农家少女的面前,礼貌但显然不容抗拒地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看到歼灭者做出妥协游行的众人都非常满意,他们都各自离去了。只有那名少女跟随着护教军前往克里斯托的府邸。少女家中并不算富裕,但在父亲失踪之前还是十分殷实。只从父亲最后一次出门的那天后,她们母女的日子每况愈下,直到母亲出门寻找的那天。当她意识到自己的父母可能再也回不来时,她悲痛地拿起父亲留下的弓箭准备维持生计。然后她就看到了森林封禁的消息,她无法报仇,甚至无法养活自己。她当场哭着发誓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要报仇,当她煽动游行时,就已经准备好接受教会的处罚了。

“…..你叫什么名字?”进入宅邸,刚关上门,仆人们就在克里斯托一个手势下自觉地离开了,有两人匆匆往地下室走去,很快里面传出了搬运重物的声音。宅邸的主人没有把少女带进会客室,直接在走廊里站着问道。

“叫瑞秋就行”少女答到,就算已经是十分简朴的府邸对她来说也是从没接触过的世界,但是她无暇多加欣赏,只是随意地看上两眼,就安静地等待克里斯托下一步对她的安排。

克里斯托看着她冷静的模样,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于是也不绕弯子地直接说道:“瑞秋小姐,我必须提醒你,鼓动游行这种不理智表达需求的行为,会给镇民一种盲目的自信,带来很大的危险。而你此刻的冷静,表明你自身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这样做的,已经考虑到了后果,是这样的吗?”

“是的,我已经说过了,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瑞秋淡淡的说,语气中还是有些伤感。

“你所付出的不止你的代价,你还赌上了其他镇民们的生命。”歼灭者毫不留情地指出,两名仆人正好从地下室出来,恭敬地朝这边鞠躬后离去。她点点头不语,等仆人们离开后才继续说道:“作为保护本城镇的教区之鞭,我认为有必要给予你三工具各五十的斯班克惩罚已示警告。此外,虽然在你的干扰下做出的法令修改依旧有效,但如果有护教军尽一切努力仍无法避免的镇民遭吸血族攻击致死事件发生,达到遭人非议的数目,你将要领受更高数额的公开惩罚。”“当然,如果你愿意配合教会的工作,帮助我们恢复起初严格的,不准任何人进出森林的封山法令,你将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你的选择是?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选择,这是大家的选择,所以还请你们尽快除掉吸血族。”瑞秋还是没有一丝动摇“那我们开始吧?”

一天之内连续惩罚两人,对于克里斯托而言也是个不小的考验。因此在让瑞秋除下全身衣物站立着轻微向前绑上处罚架时,歼灭者先去了楼上厨房慢慢地喝下了一大杯橙汁,休息了一会,才作了一个深呼吸,下到地下室,从小桌上拿起第一件工具,一面有韧性的板子,在少女因劳作而浑圆结实的臀部上轻轻拍了拍示意准备,然后以适中的力量挥落第一下。

虽然瑞秋平时受到的家庭教育是算比较严厉的那种,但是这和教会的处罚相比还是相去甚远。仅仅几下她就忍不住叫出了声,好在似乎是克里斯托有意放松了力度,后面的击打明显温柔许多。但是板子的威力仍然不可小觑,她深色的皮肤渐渐红肿,低声的呻吟也变成了喊叫。五十下之后瑞秋的屁股已经被打成了深红,她喘着粗气,眼泪也流到了地上。短暂的休息之后又是皮带的肆虐,五十下皮带打得很快,五下一组不间断的挥下,给瑞秋带来了难以忍受的痛感,她哭叫着做着无用的挣扎,木制的邢架都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由于符文的缘故,皮带的伤害并不算大,只是又让她的屁股肿的更高了。最后的五十下藤条克里斯托给了她充足的休息时间,没一下都是等到瑞秋停止哭叫,气息稍稳才精准的挥下。克里斯托控制着力道和位置,让她屁股的每一个部位都能感受到最大的痛苦又不至于破皮流血。随着最后一下藤条重重挥下,瑞秋本来就是又红又肿的屁股上又添满了藤条的痕迹。

“…找不到生活目标的话,就报名参加护教军吧。”在把少女抱到之前艾瑞斯待过的卧室—今天这里真热闹—把相同的药膏搓揉到檩子和肿胀上后,克里斯托突然这样提议。“对于你父母的事情,我深感惭愧……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我只是一名教区之鞭,能够提供的帮助非常有限。我只能承诺,如果你想加入护教军的话,我可以亲自把你训练成最出色的战士。”

“我,我也可以吗?”听到克里斯托的话,瑞秋有些震惊,但她还是放不下她一直生活的森林“多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还是想在森林里工作,毕竟那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如果想要加入,随时可以来这间宅邸找我。至于森林,我会安排一些可靠的人手和你们一同进入……”此刻克里斯托心里念叨的当然是塞琳娜了,今天早上精灵就外出说要到森林采集一些泛用的药草,约定今晚八点再见面。唉,可靠的赛琳娜!歼灭者在心中暗叹,如果符拉迪沃没有曾在边境战争遭到围攻,那今天本来应该让赛琳娜来主持和镇民们的协商,比如吸血族的危险性,以及药草及野菜的最佳采集路线什么的……她想到这位精灵游侠给这座城市作了多大的帮助,不仅是对镇民,还有自己,但镇民们却都一无所知。想到这里克里斯托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也有了一点朦胧。算了,我欠她的早就不知道怎么偿还了,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再去问问吧。把注意力收回后歼灭者才突然想到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语气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说起来……瑞秋对精灵有什么看法?”

“小时候听说过一些”瑞秋答到,“虽然我父母非常痛恨精灵,但是我对他们就没什么感觉,可能是因为那时候我对战争也没有概念吧”

“嗯,那也不错。”克里斯托正盘算着怎么说服未必能这样通情达理的镇民们在进入森林时接受一位精灵的指示,却听见了门廊处模糊的拉铃声。这个时间段有人拜访?是镇长还是审判官?预感着无论是谁都应该会带来非常重要的信息,克里斯托对瑞秋礼貌的道了个歉,表示处理完伤处就可以自行离开后急匆匆走上客厅,却见到了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两人—

“抱歉,打扰了”门外站着的是艾瑞斯和端木汐染,似乎是根本没有交集的两人却同时来访,显然是带着目的。被请进会客室后,端木汐染自在地坐下了,艾瑞斯却感觉非常紧张。她玩弄这手上的小瓶子,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长官,我听说您今天要开放森林,所以我特地去请教汐染有没有方法可以限制吸血族的活动。”说着举起手中的小瓶子,里面放着些红色的液体,看起来和血差不多,“她说这种药剂可以让吸血族失去对服用者血液的兴趣,以此可以保护服用者不被攻击。”艾瑞斯如同背书般说完了这些话,显然是已经准备好的。然后她上前一步把小瓶子递给了克里斯托。

“……”毫无疑问,即使是在之前游击者提起时克里斯托也能感觉到,对于接受端木汐染的帮助,自己是非常抗拒的。这似乎是出于其侧面证明了自己的无能,但既然被迫同意了村民有条件地出入森林,歼灭者只能压下心头的不快,勉强对艾瑞斯点点头,既没有看淡然自若端坐着的汐染,亦不问起想必只能听见一连串可疑的,非斯班克体系魔法学描述的药剂原理。“……那你们去安排吧,但是。”她脸一沉,盯着瓶子,里面的液体鲜红似血,只能让她想起吸血族,更增厌恶,目光转回艾瑞斯身上。“不要和镇民们说过度的话,这会给她们盲目的自信。就只说能稍稍降低风险,明白了吗?”

“明白”看到克里斯托答应下来,艾瑞斯松了口气,“对了,我想去帮助赛琳娜的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里可以见到她呢?”

“她每天早上八点离城,晚上六点回城,这之外的时间你应该可以在客栈里找到她…..对了,今晚八点她会到这间宅邸,你可以留在这吃个晚饭等着。”自然,汐染是没有得到邀请的,不过她也根本没有留下来的意思,在克里斯托返回房间处理政务时她朝艾瑞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起身离开。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在平安地把药草转交给事先已经打过招呼的护教军后,精灵游侠赛琳娜以一种礼貌的冷谈迅速告辞。虽然她决心帮助克里斯托和艾瑞斯师徒,但不代表自己有意向和其他的教会人员过多交流,裹着披风从小巷离开了。精灵特有的长耳可以很远就听见其他人的动静,柔软的身体则能不发出声音地悄悄移动,没有引起任何镇民注意,在约好的八点她来到了熟悉的教区之鞭宅邸前拉响门铃。“辛苦了。”亲自出来迎接的就是宅邸的主人克里斯托,微笑着请入客厅,温暖,洁净而舒适。忙碌一天的两人享受着难得的安宁,出发前赛琳娜提过她可以在野外随便吃点什么垫肚子,但歼灭者强硬地要求一定要吃正餐。正猜测着会有什么样的饭菜等待自己时的精灵游侠目光一转,落到房间里的艾瑞斯身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快乐神情。“哎呀,在这里见面真让我开心,已经和克里斯托和好了吗?”

”嗯,其实意见上的不统一也不算什么啦。“艾瑞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还要多谢她不辞辛苦的纠正呢!“

“喔,喔……”精灵当然明白“纠正”的含义,没有多问详细的过程,把披风脱下交给仆人挂好。“能达成一致就好,毕竟……”“等会在饭桌上聊吧,赛琳娜。”从饭厅处出现的克里斯托温柔地打断道,可以闻到厨房的阵阵食物香气,虽然似乎没有肉,但还是足以让人食欲大振。“有一些要事相谈,正好艾瑞斯也有些请求,边吃边说吧。”赛琳娜欣然同意,她确实饿得很了。

“今天游行的事情你听说了吗,赛琳娜?”当大家都落座开始用餐后,艾瑞斯问到,虽然她一直再等克里斯托先提起此事,但是她迟迟没有开口,好像是在等艾瑞斯先说。

“什么?游行,那是什么?”经常很容易忘记精灵和人类政治生活的迥异,何况赛琳娜曾在山林间独自生活了这么多年。克里斯托看出了她的困惑,于是把之前镇民们的诉求,最后达成的妥协,全都详细说了一遍。精灵游侠神色郑重地一片一片啃着生青瓜条,入神地听着,到最后已经是在轻咬自己的手指了。“唉,克里斯托,你实在不…….”看到歼灭者少女眉眼间淡淡的烦闷和委屈,赛琳娜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反而给她舀了一勺土豆泥,“……算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吃吧,别光顾着说。我尽力保护他们不被吸血族攻击吧,但说实在的,人数太多,我不一定顾得过来。”“关于这一点…….艾瑞斯好像有一些想法。”

“唔,汐染给我了一种药剂,说是可以降低吸血族对于服用者的兴趣”艾瑞斯看得出克里斯托有些不悦,于是说话更加小心翼翼,尽量不提到关于汐染的事,“所以我想明天和你一起前往城门口让出城的人都服用这个药剂,然后顺便我也可以帮助你保护这些猎户,你看如何?”

“是吗?……我虽然能分辨药草,但对于药剂一窍不通,所以其实不必问我。”赛琳娜诚实地回答,消灭了第二根青瓜条,“嗯…….人手当然是越多越好,但你不要太离开我,毕竟那个吸血族最有可能报复你。”

“嗯,那再好不过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别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克里斯托淡淡地提醒,“不要让镇民们有过度的自信,反而害了他们。”

“知道了”艾瑞斯答道,随后便不再多说,只是听着赛琳娜和克里斯托闲聊着。今天克里斯托的心情确实不太好,对于赛琳娜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于是赛琳娜也没有聊太多,晚宴便草草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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