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雅的故事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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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周雅的故事 3》的后记

看守所里,胡欣坐在简易的床上发呆,进来不到一个月,胡欣的样子还是没有大的变化,曾经的风光早已不在,但她还是努力保持一份好的心境,每天都要读书,卓超函托人为她安排了一个双人间,她的室友是一位因为涉嫌从事色情陪待而被拘留的女性,不是别人,正是任琳静,两个人在接触的几天里,发现对方都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犯,相反从外表看都是温文尔雅、落落大方的知性女子,于是谈话也很投机。

任琳静看到胡欣一个人很有心事的样子,关切地问道:

“有什么事情吗?”

胡欣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道:

“没什么,就是明天到了打藤的日子。”

“啊!”

任琳静惊得用手捂住嘴,她曾经被判打过48藤,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至今让她无法忘怀,臀部上那密密匝匝的鞭痕花了好长时间也无法完全消褪。

“有没有给执鞭的人打点呢?”任琳静问道。

“有用吗?”胡欣反问道。

任琳静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话说到这里,也不能不继续下去,于是干脆说道:

“我听说是有用的,我曾经来过这里一次,因为我经济条件不是很好,所以也没有打点任何人,以为打完藤,痛苦一阵子就完事了,谁知道这藤条打得非常疼,当时我就感觉像要进入地狱一样,而且打完后留下伤痕久久不褪,这一点最让人难受不过。”

“你说,你也被打过藤?”胡欣有些质疑,眼前这位文静的女子居然也会受到如此待遇。

“是的。”任琳静红着脸点了点头。

“那你能告诉我具体的程序是什么?”胡欣问道。

“行刑室里有个刑架,能有一人多高,四个角都有吊环,受刑人的手脚会被绑在吊环上,墙上挂着各种型号的藤条,我当时害怕没敢仔细看。”任琳静回答道。

“那具体打藤的部位是在哪?”胡欣继续问,因为这和她的切身利益有关。

“只能是臀部,不允许打除臀部以外的任何地方。”任琳静说道。

“那允许穿什么衣服?”胡欣急切地问。

“至少臀部是必须赤裸的,因为打藤时要求必须这样,穿的衣裤倒是不限。”任琳静答道。

“现场会有男性吗?”胡欣感到眼前发黑,她没有想到鞭刑的规定如此严格。

“一般不会的,规定是说女性受刑人应该由女狱官执行,但我是被男狱官执行的。”任琳静说道。

“为什么?”胡欣问。

“他们说我属于触犯跟性服务有关的规章,作为羞辱性的惩戒,必须由男狱警执行。”任琳静难为情地说道。

“那还有什么罪名需要由男狱警执行鞭刑?”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学过一段时间法律,如果没记错的话,女性犯贪腐、贩毒等罪应该由男狱警执行鞭刑,以示羞辱和惩戒。”任琳静答道。

胡欣听着任琳静一席话,心彻底凉了,看来真是无处可逃,自己作为三十八岁的成年女性,又曾贵为校长,纵横于官场之中,威风八面,此时却要自己在男人面前光屁股,这是多么羞耻的事情啊。

“还是想想办法吧,找找人看看能不能让执行的狱警手下留情,别留下洗不去的鞭痕。”任琳静看出了胡欣的恐惧和不安。

“没用的,我是公开执行,无数双眼睛盯着呢,谁又敢作弊呢?”胡欣无奈地说道。

当天晚上,胡欣趴在看守所硬邦邦的床上,她怎么也睡不着,双手有意无意地抚摸着自己那丰满的臀部,心想:“明天这里将百花绽放、姹紫嫣红。”一时间又有点怅然若失,回想起自己此次入狱的过程,本来卓越集团已经够强大了,靠上这样的大树依然不好乘凉,看来对手是真真正正拼尽全力了,比起被判终身监禁的校长老田,自己已是幸运得多了,好好表现的话,或许能够提前出狱,可是首先要熬过明天的这一劫,唉,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被打屁股,想起来就让人无地自容。于是胡欣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这一夜对她来说格外的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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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9日上午8点30分

“各位观众,早上好,我是电视台6频道《法制进行时》的记者徐蕊,我现在正在市立女子监狱训诫所门口做直播,我今天要为您直播的是新的《刑法》和《市政治安条例》出台后,两起被执行鞭刑的案例,为了充分保护受刑人的隐私,在直播过程中我们的编辑会对受刑人的面部进行处理,同时受刑人的名称也将用化名来代替。下面我来介绍一下我们的转播顾问,市警察署治安处的一级警督姜楠女士。姜楠女士你好”

“徐蕊你好,各位观众大家好!”

“姜楠女士,请您简要介绍一下这次公开执行鞭刑的背景。”

“好的,这次我们市警察署连同市立女子监狱,为了维护社会治安,整治社会风气,弘扬社会公义、惩治和预防腐败,举办了这次对破坏社会管理秩序分子和贪腐分子的公开行刑活动,目的是希望通过对违法者的鞭笞,来达到警醒世人的效果。”

“好的,请问姜楠女士,今天被执行鞭刑的受刑人基本情况如何?”徐蕊继续发问。

“今天的两名受刑人均为女性,一名二十八岁,违反社会管理秩序,被罚三十藤,另外一名今年三十八岁,被判贪污和受贿罪,附加刑为打三十八藤。”姜楠回答道。

“请问警方在保证行刑的公正性和保护受刑人的基本人权方面做了哪些工作?”

徐蕊接着发问,我知道,知性的美和机敏的智慧是徐蕊能够成为电视台当家花旦的重要原因,这一点同时也是我们平面媒体的弱项,为了在市场中生存,我所在的团队绞尽脑汁,到处抢新闻、抢线索,成天加班加点,但是市场认知度还是不如徐蕊的《法制进行时》,也难怪,徐蕊是在马来西亚学传媒的高材生,高挑的身材加上超凡脱俗的气质,使她在众多求职者当中脱颖而出,实现了众多女孩子可望而不可及的主持人梦想,而且徐蕊不仅仅擅长在直播间主持,作为记者,她同样优秀,尤其以仗义执言和擅长提出尖锐问题而著称,从市长到普通民众,对她的业绩都十分肯定。

只见姜楠笑了笑,沉稳地答道:

“在保证行刑公正性上,第一我们会邀请市立法会的委员及民意代表亲临现场监督;第二我们会将执行鞭刑的人员名单在执行的前一天公布,防止有人事先通融作弊;第三执行鞭刑的藤条都是专门从新加坡空运过来的,制式和材质都完全符合行刑的需要,即能保证行刑的效果,又不会对受刑人的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惩戒只是手段,根本的目的是为了教育。在保护受刑人人权方面,我们规定了除法定的行刑人员及办理采访登记手续的媒体外,不得有任何人接近行刑现场,受刑人有权在行刑之前接受体检,在受刑过程中会有医生在现场观察,一旦受刑人出现危急症状,行刑将会停止。受刑人有权对行刑人的任何与行刑无关的侵权行为进行投诉,包括但不限于言语侮辱、身体接触等。”

“看来我们的政府还是尊重和保护人权的,那,现在是8点35分,距离行刑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让我们先去里面看看执行前的准备情况。”

说完徐蕊连同姜楠和摄影记者一起进入到市立女子监狱的训诫所。而一同前来的各路媒体也都蜂拥着进入了训诫所。采访经验丰富的我并没有急于去里面报道行刑室,而是守在收发室附近。

不一会儿,一辆红色出租车缓缓驶来,从车上下来一位年轻女性,上身披着黑色束腰女式小风衣,下身配灰色花边短裙,长筒高跟皮靴,戴着墨镜,长发遮住脸庞,众人丝毫没有注意这个时尚淑女,以为她是来办什么公事的。只见她来到收发室门前,很有礼貌地对值守说道:

“您好,我想办理一下来访登记。”

值守见眼前来的是一位窈窕淑女,不禁心旷神怡,连忙拿出登记薄,边问边记载:

“姓名?”

“周雅。”

“来访目的?”

“打藤。”

值守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位美女竟然是来打藤的,更不知道她就是今天的主角之一,诧异中,他竟不知所措。

周雅看到值守脸上奇怪的表情,点点头,示意值守没听错,值守于是在登记薄上记下了打藤。

“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漂亮?”我故作调侃地对周雅说。

周雅看是我,也就不再掩饰,摘下了墨镜说道:

“好不容易成一回新闻人物,能不打扮打扮吗?”

我摇了摇头,跟着周雅走入了训诫所。

在大厅里面有打印好的路牌指引:

“受刑人请到8号打藤室”

我跟在周雅身后,按照指引来到了8号打藤室。一步、二步,每向前走一步,周雅就离炼狱近了一步。我看着周雅倩丽的背影,从容、优雅、气定神闲,彷佛是在出席一场为她举办的盛典。我不知道她是怎样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但是从她淑女的步态来看,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早有医生守候在打藤室的门口,见周雅和我走过来,忙问:

“二位留步,这里是禁区,采访请出示手续。”

我赶快把采访证出示给医生,医生看了看,放行,又对周雅说:

“小姐,您的采访证呢?”

“我没有采访证。”

“那您不能进去。”

“如果你说的算就好了。”周雅自嘲道。

医生被周雅问的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我当然说的算了,没有采访证是不能进入这里的。”医生道。

“我是来打——藤——-的。”周雅一板一眼地说道。

“你?唉,原来如此啊,你是周雅还是胡欣?”医生问。

“周雅就是我。”

“噢,你就是那个被判打30藤的,好吧,过来量量血压吧。”

医生开始给周雅进行体检,其实就是简单地测量一下血压和心跳,不长时间,医生得出结论,周雅今天的状态完全符合执行打藤的条件。本来就不抱有希望的周雅领了体检表,进入了8号打藤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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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号打藤室里。

镁光灯闪烁之下,周雅彷佛是众人关注的明星,在两名男狱警的带领下来到刑架前,徐蕊继续对着摄像机向观众介绍着:

“大家好,我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本次行刑的场所:8号打藤室,大家可以看到,这里的墙壁上挂着的都是各种型号的藤条,在我身后的那个架子,就是执行打藤的刑架,而在刑架边上做准备工作的那位女士就是今天的受刑人之一,周女士。我现在就去采访一下她。”

“周女士你好,请问方便不方便接受我们的采访?”徐蕊彬彬有礼地征询着周雅的意见。

“可以吗?”周雅询问身边的狱警。她深知此时自己并没有完全的自由。

“不超过2分钟。”狱警答道。

周雅这才向徐蕊示意可以采访。

“请问周女士,您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处罚的?”徐蕊问。

“扰乱社会管理秩序。”

“您了解你即将接受的处罚是什么吗?”

“知道,打藤30下。”

“您是否认为处罚对您来说有失公正呢?”

“嗯,怎么说呢,毕竟自己当时有些冲动,没有采用理智的方式,而且后来又使用了不合法的方式来逃避刑责,所以,嗯,我觉得今天对我的处罚是理所当然。”周雅回答得滴水不漏,徐蕊也十分佩服。

“好,谢谢您的配合,祝愿您在经历过这次事件后能够更好地融入社会,谢谢!”

“谢谢!”

周雅和徐蕊握手结束了打藤前的采访。

“好的,刚才我采访了今天的受刑人之一周女士,现在今天的另一位受刑人胡女士也来到了现场,让我们来看看她有什么话要说。”

镜头一下切换到打藤室的另一侧,胡欣面带愁容,十分不情愿地站在刑架前,要不是身旁有人搀扶着,她就会瘫软在地。

“胡女士,方便接受我的采访吗?”徐蕊问。

胡欣痛苦地摇了摇头,她实在不愿让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注意到了两个熟人,一个是同在打藤室的周雅,另一个竟然是自己的前夫郑永平——他是以民意代表的身份来监督此次行刑的。

见胡欣不愿配合,徐蕊机警地来到墙壁附近,取下一根藤条,请教身边的姜楠:

“姜楠女士,这就是今天行刑用的刑具吗?”

“是的,我们会根据受刑人的身体情况选择适用的刑具。”

“这种藤条看起来蛮有弹性的?”徐蕊把藤条在空中轻轻地甩了甩,藤条划过空气发出刷刷声。

“是的,这些藤条都是从新加坡定购的。”姜楠说道。

“这样的藤条会对受刑人的身体造成多大的伤害?”徐蕊继续问。

姜楠笑了笑说道:“和新加坡不同的是,我们的鞭刑数量上限要高于新加坡,男性最高100藤,女性最高50藤,但是行刑手会控制力道,不会像新加坡那样每一藤都用尽全力,正如我先前说到的,惩罚只是手段,教育才是目的。”

“可不可以理解为鞭打只是象征性的?更多的是在精神上留给受刑人一份深刻的教训?”徐蕊问。

“不完全是,我们追求的让受刑人通过被打藤而知道遵纪守法的意义,但打藤的过程毫无疑问会是痛苦的,而且我们恰恰认为这种短暂的痛苦能够使受刑人在遇到违法的诱惑时,能够及时警醒自己,不再重蹈覆辙。”

“看来这打藤并不是那样随便,好了,电视机前的各位观众,现在已经是9点了,行刑即将开始,让我们把目光转移到受刑人。”

说完,徐蕊、姜楠连同众记者一起退到打藤室靠近门的一侧,长枪短炮都对准了前方的两幅刑架。

左边是周雅,右边是胡欣,两个女人分别走到各自的刑架前,然后相互对视,没有说话,此时此刻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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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监狱放映室的电视机前。

监狱里的男犯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争相目睹着眼前的胜景,因为典狱长要求他们必须出来观摩学习,而他们则把这当成一饱私欲的良机,尤其是阿宾,兴奋得像一只猴子,在座位上窜来窜去。穿着囚犯服的老田则躲在角落,一声不吭,见多识广的他,对于这种小刺激已经不再感冒了,由于跟阿宾住在一个监舍,好早就听阿宾兴奋地狂叫,“有好戏看了!有好戏看了!”老田问是什么好戏,阿宾如实相告,并且答应老田占一个头排的座位给他,老田笑了笑摆摆手说道:

“不用了,你们年轻人多学习一下就行了,我老了,在哪看都行。”

九点钟一到,就看见镜头前出现了两副刑架,众人立马安静下来,有个犯人因为气喘,咳嗽了一声,结果被其他犯人连踢带打地赶了出去,怕他影响观赏质量,他还不甘心,扒着放映室的门缝气喘吁吁往里偷窥,还有的犯人由于没能占上前排的座位,将几个戴眼镜犯人的眼镜抢了过来,准备在远处仔细观摩。

镜头对准了左边的刑架,那正是周雅即将受刑的地方,刑架足有一人多高,下面由八个角支撑,每个角都被牢牢地固定在地上,防止刑架因为受刑人身体剧烈摇动而倾覆。周雅知道:此时此刻,一定有不少人观看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贯重视自己的外在形象的她,自然不愿意在这样的公众场合表现出一丝胆怯和慌乱。而且在死敌胡欣面前,一定要以胜利者的姿态来迎接挑战!”

七年前。

面试官:“你对自己未来的规划是什么?在五年内?”

周雅:“成为一名卓越的销售员。”

面试官:“为了这个规划你准备怎样做?”

周雅:“多与人沟通,学会感恩,学会承担责任。”

面试官:“除此之外呢?”

周雅:“不懈地努力着”

离开面试公司的大门,等在外面的我急切地问道:

“怎么样?应该差不多吧?”

“我想应该没问题。”周雅自信地回答。

周雅一向对自己非常自信,那种自信是我从不曾有过的,也是我最欣赏周雅的地方,尽管她没有加入那家她心仪的公司,最终去了一家很差的中学做教师。

然而现在,她却要面对人生路上最重大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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