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继者(章四·朝夕)

这之后的事实告诫我们,没长谦虚那根弦的同志最好不要贸然变更人设,不然很容易被打脸。喻文州再次架弓之前特意朝叶修的方向笑了笑,而这一次的旋律别说吃瓜观众了,连同样名校科班出身的代总也听得云里雾里:“拉的什么?好是好,他还自己作曲的吗?但怎么总能听出来点即视感,刚才那两节像不像《圣母颂》加速了……等一下,这是什么摇滚《圣母颂》吗?巴赫的棺材板你可给按着点。”

“也不全是《圣母颂》改的。”叶修看起来在忍笑,又要装作一副很没辙的样子,“他这就是……我们俩平时瞎玩儿的。”

“这段听着也怪耳熟的……国内作曲家也‘难逃魔爪’了呗,《思乡曲》都能燃,你们俩平时就玩这些?有毒吧。”代泽华算是长了见识了,“不过说真的,这场演出没额外卖票,便宜在场各位了。”

叶修点头认同,心说甭管卖不卖票,公开演出就已经是便宜你们了。听到这“第二乐章”,他就没有“自作多情”方面的困扰了,如果姑且把前面那一部分看作是对他的致敬的话,这古今中外三教九流混杂的“大乱奏”则更接近于一种纪念。

两人对于音乐的感知向来合拍,叶老师的理解还是非常到位的。不过要让喻文州自己来解释,大概会略微调整一下措辞—先是倾诉我对你长久以来的钦慕,然后重温你与我日常生活的点滴。

这一精髓同样传达得分外成功,台下的叶修显得十分放松而享受,望向台上的目光却很专注,时而也会闭目倾听,搭在座椅旁的指尖跟着打两下拍子。每一次旋律切换,记忆中的另一个喻文州都会随之投射到舞台上,演奏中偶有朝他望去的片刻,眼里总像是有藏不住的笑。就算是闭上眼睛,他也一样看得到,甚至并不限于有着“背景音乐”的画面—

初见那天彬彬有礼鞠躬的模样,第一次分别将手按在心口时的神情,对话框中那些令人忍俊不禁又惊喜感动的文字,毕业照里最开怀的笑容,决赛前夜安心不设防的睡颜,一起看过的电影,互刷记录的游戏……还有,即使产生了矛盾、挨了顿狠罚,仍毫无怨怼且坚信不疑的那一句“哥就是最好的”。

……到底有什么好的。叶修听到后来面部神经都失了灵,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表情了,只觉得小崽子看着精明,实则傻得可以,别是让谁给下了降头了吧。就算把他那些所谓的付出全都扒拉出来点一点,又能有多少不是自私地出于想要把人留在身边的心思,真没什么值得感激的,如果有,那么如此精心的“礼物”也足够偿还了,包括未来一切他能给的。

“第二乐章”出其不意地以一首柔情版《蓝精灵》作为收尾,台下笑声与掌声齐鸣。代泽华伸手在叶修眼前晃了晃,揶揄他道:“这就听傻了?叶总,咱都一把年纪了,有点出息,别跟个情窦初开的小屁孩一样好不好—看人家小朋友多镇定,后边可还有一段呢。”

叶总好心没撒狗粮反遭倒打一耙,这就不能忍了,他淡然应道:“我们文州特别稳得住这点确实好—也不看看是谁带的。”

“得了吧,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代总嘴上毫不留情,然而紧接着就被“封了口”,半晌才艰难地问:“……你连这个都和他说过?”

喻文州本场演奏“第三乐章”的曲目是《谜语变奏曲》的第一变奏。

据考证,埃尔加的这首成名作中的十四段变奏分别描绘了十四个人物,代泽华当年的“告别献曲”截取的是作曲家最后的“自画像”,喻文州选择的开头这部分则是作曲家描述其夫人的温柔体贴的抒情段落。

“随便聊到的。”叶修看了代泽华一眼,“怎么,久违地激起你斗琴的心思了?”

“十年前尚且无力一战,别说现在了。”代泽华苦笑着摇头,“我早就忘了这曲子怎么拉了。哎,就说你们家这是个小狼狗吧,我就知道这一口迟早得咬上来。”

“我觉得他不像是临时起意改了主意,原本准备的应该就是这首。”叶修语气莫名笃定,“谁也预料不到这一趟会遇上你。”

“嗨,那不就更是这么回事了。”代泽华一摊手,“不论有没有我这个人在场,他都是想以这首曲子的另一段落为你烙下更深刻的印象。”

“这没法比。”叶修说完这句,安静听了好半天,微微眯起了眼,慢悠悠地补充道:“你和他,不一样的。”

代泽华秒懂了叶修这句“废话”,不知被勾起了哪段往事,目光隐约沉下去了些许:“你还真是一丁点都没变,话里冷不丁就给人插上一刀—说实话,我很羡慕喻文州。”

“你这属于客气话,就像步入社会的成年人总会意思意思怀念一下学生时代一样。”叶修说,“真让谁重新再来一遍,约莫没几个乐意的。”

“这倒是,羡慕归羡慕,要让我和你家小朋友换换,我也不愿意。”代泽华摸了摸下巴。

“当年咱们这一波人,甭管现在还干不干老本行,可都挺羡慕你的。”叶修颇为心不在焉,注意力没怎么在当前话题上。

“这里边显然不包括叶总您吧?认识的一提起你,是没谁说羡慕了,全都是佩服。”代泽华笑道,“哎好了不说了,难得坐个船还有世界级的高端演出看。”

只要一听到人夸喻文州,不论真心还是奉承,叶修都觉得顺耳得很,略微颔首笑了笑。代总原本以为这只是厚颜无耻的一种常规体现,但叶修此时这笑法,愣是激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台上的《谜语变奏曲》再次衔接了熟悉的旋律,同一位作曲家的移调版《爱的礼赞》,也是两人初次默契合奏的乐曲;既是“结尾点题”,同时还完美呼应了先前埋下的“伏笔”。如此纯粹娱乐表演性质的独奏对喻文州来说也是非常难得的机会,这回算是尽足了兴,惯例朝台下三鞠躬后,他又眨眨眼抛了个飞吻,引发了年轻女性的一片尖叫。

“不得了,国外长大的就是会撩,你可看紧点啊老叶。”代泽华边拍手边说,“也没个带头喊安可的,我都有点意犹未尽。”

“以后再回国的时候,来看看我们乐团演出呗。”叶指挥实力为自家乐团代言,“S座还是可以给你预留一个的。”

“你们首演还没着落呢吧……好好,当然是要去的。”代泽华举手投降,“虽然我对小朋友的独奏会更感兴趣一些。”

叶修再次独自前往后台把自家小首席接了出来,外面等候多时的代总都觉着这工夫够办事的了,也不知道叶修办了什么更有技术含量的事,比起下午的时候,喻文州的情绪看上去高涨多了。仨人一起吃了顿晚饭,代泽华多是在讲自己老婆孩子的事,也让他眼里警惕得竖着尾巴的小动物放下了心防,席间气氛甚是和谐。

“……‘商人重利轻别离’,这话不假,但哪有天生的,都是磨出来的啊。”代总这么一年轻有为的商业精英,也没能逃开中年男子酒后慨叹人生的套路。

代泽华点的都是好酒,叶修是喝不了的,便默许喻文州陪个两杯,自个儿在一旁不咸不淡地搭着腔:“你不一直都挺看得开吗?这路吧,怎么走,遗憾也都一样有,重来一遍,你我都还是会照旧那么走。”

“对,看得开。有人说这叫‘活明白了’,我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真正的明白人反倒自诩糊涂。”

喝过一轮清酒,代泽华手里正晃着一杯“异端”—日产的抹茶伏特加,喻文州对此表示敬谢不敏,奈何这家餐厅实在没什么较为“爷们儿”的烈酒,代总看小朋友还有点馋这口,就给点了个高度数的朗姆酒心冰激凌。喻文州感觉嗑唠到这个份上,自己大概不太适合插话,兀自吃得乐呵。

“我是没见过哪个真把自己给‘活明白了’,听着也没什么活头了。再说你这‘轻别离’啊‘看得开’的,不早都修炼成被动技能了,也没处洗点儿了。”叶修本次公差的工作就是游戏音乐相关,加上他本身也爱玩,近来几乎开口不离这些。

“可不是吗?”代泽华笑出了声,“我是真记不得了—能想起过去自己什么德行,但怎么也代入不回当时的心境,所以看着你们这样一成不变的艺术工作者同志,是打心眼儿里觉得好,你们好,自然就能带着圈子往上游去。”

艺术形式没有优劣之分,艺术水平却有高下之别。近十年来,代泽华一直密切关注着他曾经热爱的行业生态。国内交响能持续走上坡路,非一人之功,也少不了每个人出的力,不提和叶指挥的交情在,他对喻文州本身就有很高的基础好感—如果像喻文州这个段位的乐手都愿意回国发展,那该是一支多么强大的生力军啊。

自己这个“流亡海外的逃兵”似乎也能得到点没来由的安慰。说罢,他同“军功章”挂了满身且始终坚守岗位的“荣誉老兵”碰了碰杯,已模糊在漫长光阴里的几许共鸣,都在酒里了。

代泽华之所以选择游轮,单纯是因为签证方便,很适合他这种就在日本落个脚接个货的二道贩子,因此他的目的地也是最近的,第二天就要在福冈登陆,想打搅这两位的“蜜月之行”也没得机会,这顿饭就算作告别了。

不知道是因为代总点的菜挺合年轻人口味成功收买了人心,还是叶总的哪句台词全面中和了某坛新酿的醋,临别时喻文州很是突兀地去了个洗手间,看起来像是心甘情愿给这对老友留了点私人交流时间。

叶修心说小崽子在这种场合果然细心又体贴,让人很想再多给他点甜头吃,实际琴的事都交代妥当了,压根没什么需要回避他说的话。代总自己没少喝,看着像是有点高了,俩人胡扯六拉了几句,他才一拍大腿说:“欸对,那套衣服你居然还留着呢?”

“不然呢,你给我指条明路,当了还是捐了?”

代泽华大笑道:“别啊,都留了这些年了。你也是死心眼,就没想过那其实不是套演出服吗?”

叶修用关爱傻子的眼神关爱了一下酒后胡言乱语的代总。

代泽华没理他,自顾自道:“依你这中年发福的架势,搞不好已经塞不进去了,还好这是找了个和你当年身量差不多的……”

“……”隐约有点听懂了的叶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说什么呢这是?”

“哎,等你和小朋友办酒的时候,我是未必能赶回来了……”代泽华扶着桌子起身,边穿外套边说,“他要是愿意穿的话,到时候你可得替我好好谢谢他。”

人人生来孤独,而有些交汇会让人对于这与生俱来之物产生短暂的遗忘。

“要不是今儿个遇上你,我都要忘了,”他侧过身望向远处与夜色连成一片的海面,“原来我还有过这么个念想。”

愿你最中意的,陪你走最远的路,沉浸在最久长的遗忘中,再别忆起踽踽独行的过往。

第二天送走了代总再启程时,海上开始飘起了雾,没了赏景的选择,喻文州便靠在床头玩叶修刚刚传给他的一款剧情音乐游戏。里面的剧情对白都是日语,基本看不懂,但能大略看出是西幻背景,讲述了一个宫廷魔导师和被诅咒的小王子之间发生的虐心故事,光看CG简直基情四射。

“查什么呢?”叶修瞟到喻文州拿手机下了个日语词典,摆了下手说:“不用那么认真,就是让你感受一下这个团队出品的配乐风格。”

“哥是怎么和这个游戏团队搭上线的?”喻文州好奇问道。

“算是朋友的朋友吧。有个搞作曲的叫耿鸿滨,和老袁—就之前你也见过的袁琤,他们一个寝室的。老耿毕业之后来日本深造,后来就留下了,这人就好游戏这一口,迄今为止所有正经作品都是游戏配乐,过两天见了面再好好给你介绍。”

喻文州欣赏着刚刚打出的一张疑似惩罚PLAY的CG,若有所思道:“这是个同性向的游戏吗?”

“实际应该没那种感情线,但肯定是拿这个作为卖点的。”叶老师可以说是很懂行了。

“我觉得……这个魔导师的角色有点像你。”喻文州表情微妙,似笑非笑。

叶修正在大略浏览这次要接手的新游戏文案,顺口说:“那你是没看这新的,主角就是个乐团指挥。”

喻文州当即提起了兴致,踩着拖鞋一步转移阵地,抱着电脑和叶修一起窝到了沙发上,“哥还懂日文的?也是,之前有和东响合作过,我很喜欢你那场来着,看过好多遍。”

“得了吧,哪场你都喜欢。”叶修说话语气听着像是数落人,表情倒是挺愉悦,说着他把平板往两人中间挪了挪,“这也不需要懂日语,‘指挥’不就是汉字吗?听说他们前作销量不错,移植到移动端上之后也会有中文版的,这次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模式,主角好像还是俩男的……”

喻文州感觉叶修最后的停顿有些不自然,偏过头以目光询问他怎么了。

“……另一个是拉小提的。”叶老师镇定道。

喻文州也沉默了一小下,而后显得更加有兴致了:“有人设图吗?”

叶修调出了个耿鸿滨拍的小视频给他看,画面上是Live2D的两个人物在对话。只见相对年长的那位表情一直很严肃,相对幼齿的那位脸上则渐渐浮起了红晕,“攻受属性”分外分明;接着,指挥震怒似的地说了句带三个叹号的话,小提琴手的立绘则夸张地抖动了一下,视频就到此结束了。

喻文州:“……”好想看后面的剧情啊。

叶修觑着喻文州的模样,好笑道:“哥是不比这货和蔼可亲多了?”

要说叶指挥这张脸皮,对付别人向来是无往而不利的,唯有在小首席面前,才会被“反套路”克制住几分—

喻文州万分诚恳地吹捧道:“当然了,长得也更帅。”

叶老师突发耍流氓,颇为轻佻地拿指头弹了弹喻文州脸颊:“嗯,你也比那唯唯诺诺的小屁孩看着顺眼。”

两位前沿青年艺术家竟和游戏作品中的纸片人拼起了颜值,说出去也是奇事一桩。

喻文州面对此类“调戏”总是乐于化被动为主动的,这一次他也反把脑袋凑近了些,笑眯眯地说:“这算不算艺术来源于生活啊?”

“只能说我们俩这种身份太常规了。”叶修轻轻拍了下喻文州额头,顺手给人按回了原位,“晚上想吃什么?懒得动就点好让人送进来吧。对了,下午给你送到房间里的那盒里是什么玩意儿?”

“啊,那个。”喻文州趿拉着拖鞋取来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就是……送你的。”

叶修瞬间便有了猜测,接过来一打开,果不其然,真就是那块凌霄花玉带板。

……这闹的叫什么乌龙呢。他啼笑皆非道:“干嘛这是,无事献殷勤啊?”

“小东西,看着好看买着玩的。”喻文州仍是挨着他坐了下来,“以前这个日子,哥是会和家里人一起过的吧?今年换成我但愿也不会太无聊,中秋快乐。”

“中秋不是明天吗?啊,还真是今天,在海上这么飘着都过迷糊了。”叶修指间拈着那玉饰把玩了两下,半垂着眼看不出表情,“是挺好看的,回头挂车上吧。谢谢,有心了。”

喻文州还是头一回听到叶老师在私下场合里如此一本正经地和人道谢,差点没了词儿,低头笑了笑才道:“哥怎么和我还客气上了。”

“是不是应该回你点什么才像那么回事儿啊。”叶修手里还攥着那白玉小花,像是在自言自语。

喻文州忙摇头:“这也是为了感谢你带我出来玩……那个,像哪回事儿啊?”

“我发现你这个儿化音真是越讲越地道了,昨儿老代还和我打听你原籍是哪的来着,说听你这普通话风格还挺多变,一会儿朝南一会儿奔北的。”叶总这个话题转移的生硬程度简直能“咯嘣”一声掰折,然而他本人毫无自觉,起身准备珍藏好他这平生头一份中秋礼物,顺手拍了下小崽子脑瓜顶:“欸,带你出来玩这事咱们俩私下里说说还行,你在乐团可别说漏嘴了,不然就等着挨收拾吧。”

“……”喻文州蓦然间发现了一个规律,通常叶修这么出言“威胁”自己,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体现。

如果哪位有幸见识过叶指挥日常状态下卓然风采的朋友,此时能窥见喻文州这番心理活动,应该会劝他醒醒,好好看清楚那是谁,“叶修”这个人名和“不好意思”这个词哪里沾边了?也确实,叶修这张脸对外堪称各种意义上的大杀四方,大约只有面对真正知近的对象才零星有那么几次不同寻常的表现,也无从判别是否属于“真情流露”。

不过热心群众持之以恒的起哄功不可没,连喻文州都在不知不觉间把叶修对自己的种种态度划分为“对内”了。

傍晚时分,落日余晖铺洒在目之所及的整片海面,地平线处隐有火光皴染。有道是“晚霞行千里”,喻文州望了一眼天色,又拿手机查了下当地天气,说:“看来这几天都是好天气,哥还没说我们具体是什么安排呢。”

“头一天先跟我去办一天正事,晚上那边做东请吃饭,能见着几个日方出名的作曲、编曲的,不过也没什么用,就当混个脸熟,保不齐人家还都挺想见见你的。”叶修改成拿平板研究总谱了,“之后两天白天,你愿意跟我去就去,不愿意就自己溜达溜达玩去,视那边乐手的水平和工作效率,应该能空出一天或者两天休息,到时候想去哪玩你再看吧。”

“不麻烦的话,我当然是愿意跟着你学习学习的。”喻文州刚好打通了游戏,拿了一块刚送来的特供月饼吃,“啊,这个月饼满特别的,好像是奶酪芝士什么的馅儿,哥要尝尝吗?”

叶修刚要表示没兴趣,喻文州都给他送到眼巴前了,他只好张了嘴—平时早上俩人一起去乐团,偶尔来不及只能路上吃的时候,叶修就只给喻文州买一份早餐,结果这小崽子经常一路东一口西一口地给司机塞吃的,搞得他都有点条件反射了。

“还行,就是吃着不像月饼,像洋点心。还有什么馅儿的?”叶修说着看了一眼喻文州电脑屏幕播放的结局动画—是魔导师在为一身纯白洋装的小王子做祷告,然后为他戴上了十字架项链。叶修看着动画的工夫里又享受了一小块送到嘴里的蛋黄流心的月饼,问道:“这什么结局,怎么跟结婚了似的。”

喻文州单纯凭借音游环节的逆天高分打出了游戏的最佳结局,也没太看懂剧情,靠着零星认识的汉字推断道:“好像是王子和邻国的公主结婚了,魔导师给他们做了神父。”

……感觉是个悲伤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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