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氏双娇 2

冷月看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不觉一阵厌恶,耐性顿失。她冷冷一哂,也不再去考虑她是否能接受,当下话锋一转:“你说的不错,雪儿之前确实找过本宫,并说出她对于项子彦的情愫。正因如此,本宫便为你安排了这门亲事,为的正是让他二人心无旁骛的相处。本宫这么做,你又能如何?”

那一字一句极其决断清晰,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无需解释。

冷冰儿听着听着,却仿佛听见内心深处,一处透明的琉璃,被生生碾碎了。

扎得柔软的心,好痛。

原来是因为这个,娘才来找自己说话。原来是因为这个,娘才对自己说了一句关心的话。

可是,娘明明知道,自己也曾深爱着他。

况且,娘曾经竭力拆散自己和项大哥,为什么在姐姐这边,就完全反了呢?

可惜她却根本不敢开口质疑,也深感自己不配去妒忌姐姐,然而想着想着,泪水却很自然地盈满眼眶。

“娘,您又何必担心,如今项子彦正与雪儿姐相携相依,女儿……又哪里会被记起呢?”含泪的婆娑的眼,哀伤的痛楚的声线,却在那绝美弧线的唇角,上扬起故作坚强的微笑。心,却早已痛得失魂落魄。

冷月冷冷道:“那最好不过了。”之后,仿佛极不信任地,唇边泛起冷笑,“不过,媒妁既已谈妥,婚期业已定下,不许再妄自多言!”

忽然瞥见冷冰儿眼中一道绝望的光,冷月心中倏地一痛,声音不觉柔和下来:“冰儿,娘绝不会害你,你不必过于担心。”看着女儿强忍却肆虐的泪水糊在面上,她想要伸手去抚,可是心中这样想,却没有任何实际行动。沉寂片刻,她长身而起,再不去看心痛欲绝的冰儿,向门外缓缓踱去。

望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冷冰儿却没有任何感觉。从小到大,她仿佛早已习惯了母亲的冷酷无情。想想身边的姐姐,她同样习惯了那种明显的不公平。从她懂事以来,她便明白,只有那个未曾谋面的姐姐才是母亲真正的女儿。而自己,只是一个不该诞生在世界上的人。她并不恨姐姐,从来都不曾有,因为姐姐才是母亲的骨肉。而自己,只是姐姐的替身,而大多数时候连替身都不算,只是机械地听从母亲的命令,机械地充当出气筒。她如此顺从,只不过想看见母亲稍纵即逝的笑容,即使那笑容并不会带着温暖和慈和。

那么如今,她的存在又有何意义呢?在母亲的话里,她如此的碍眼,如此的多余,她又何必再停留在这冰冷的世界上,惹人厌弃呢?冷冰儿苍白的脸映在散发着如水光辉的刀锋之上,一丝凝结着血的暗红色,隐隐地沉淀在刀尖上,无声无息地渗透……

“少宫主!”伶俐手中的瓷碗啪地一声摔碎在地,瞧着冷冰儿白玉一般光洁的脖颈在尖锐刀刃之下慢慢切出血丝,她大惊失色地呼喊,“您快停下来!”

冷冰儿眼神空洞地望着她,没有说话,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因此而停下。

“少宫主,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伶俐声音颤抖,仔细斟酌着每一个用词,唯恐哪句不当,触怒了本就情绪激动的她。

商量?娘亲的话,哪里可以商量?

与其被迫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与其被娘亲、被姐姐如此厌弃,与其留在世上成为姐姐感情的阻碍,不如就此快意一刀,一了百了。

“少宫主,您想想宫主的感受吧!您这样轻率的举动会带给宫主多大的伤害!”见冷冰儿不为所动,伶俐忽的加上了这句。

冷冰儿微楞,剑刃一僵,剑尖慢慢悠悠滴下血来……

如果自己死了,娘会难过吗?

虽然说娘亲一直待自己不那么温情,可是谁说她完全不在意自己呢?她七岁那年生了一场重病,母亲一直抱着她哄着她,为了照顾她几天几夜都没有合眼。这么多年来,虽说她们之间很少有温馨的场面,她从不敢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在母亲怀里撒娇,可是母女之间早已结下了不解的情缘,打断骨头也是连着筋的。

如果自己这样轻易死去,又怎能报偿母亲养育自己的三春之晖呢?

长剑落地,血水破碎。

“少宫主!”欣喜而又心疼,伶俐连忙跑过去,抓起一块纱条去擦拭她颈上的鲜血。幸亏未伤及大动脉,然而剑痕甚深,纱条刚一覆上去,便染得透彻。

伶俐擦着擦着,冷冰儿却连眉头都不皱,恍然一个没有知觉的行尸走肉。伶俐有些哽咽:“您到底是怎么了?少宫主啊……”

望着侍女泪流满面地样子,冷冰儿有些凄凉地一笑,孤零零地魂魄当何去何从,但觉冰冷泪水瞬间滂沱而下。

不论冷冰儿是否接受,不论她颈上缠绕的纱布有多么刺眼,聘礼既下,婚期既定,一切就要有条不紊的准备着。对方是名门望族的公子,虽然门当户对,虽然口碑甚佳,却终究是没有感情的陌生人,何况她内心深处早已藏了一个人。那么深刻,那么绝望,却依旧鲜活地跳动在追忆里,在每个难眠的夜晚痛彻心扉。冷月却似乎刻意忽略这些,只一心让冰儿穿上嫁衣,风风光光地走出绛月宫。

因为冷冰儿,她错失了营救女儿的最佳时机,被迫与雪儿分离了十六年。她将冷冰儿一手养大,教她武功习字,给她锦衣玉食,如今又看着她出嫁,也算是完成了一件圆满的事情。

虽然说这最后一桩,对于冷冰儿来讲不是圆满的天堂,而是万恶的地狱。

雪儿整日喜气洋洋地拉着冰儿去挑选嫁衣,冷冰儿看着她无比殷勤的样子,勉强笑笑,心中却是一片冰凉。母亲时常过来看看她们,也只有看着雪儿时,才会流露出那血浓于水的疼惜。

冷月亲自为冰儿准备了一份出嫁的礼物,用精美的匣子封好,让雪儿去交给她。

这是冰儿有生以来,头一次收到自己的礼物。相信她一定会喜欢。

冷月这样想着,唇角竟不觉浮起难以觉察的温情笑意。

除去雪儿这层因素,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而对方又是她心目中最合适的女婿人选。她并不认为草率安排这场婚事有丝毫不妥。

至于冰儿的感受,相处总能增进感情,就让他们在婚后相敬如宾吧!

雪儿抱着装着礼物的匣子,在月光袭来时踩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笑容诡异地走向西苑冰儿的房间。寝宫分东西两苑,自雪儿认亲,东厢便让给雪儿住。古往今来皆以东为尊,从细枝末节处,尽皆体现了冷月对于雪儿的舐犊之情。冰儿虽明白,却也不甚在意。反正无论东厢西厢,她从来都是一个人孤单地往来,夜色静穆时,轻轻吹出箫管的百转千回。

是也,那箫声依旧清冷、孤单,还掺杂着难以排遣的苦闷。雪儿见西苑门口守卫的侍女,挥挥手驱散所有人,慢慢走了进去,停在那箫声弥漫的院落里,深恶痛绝在眼波中微微流转。

这样的清冷,她不是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无助,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依稀记得幼年时在亲戚家寄居的日子,由于是养女,少不了旁人的白眼。舅母是个凶悍的女人,整日对着舅舅和一家人大呼小叫,嫌多了她这个寄生虫。舅舅生性懦弱,不敢说什么,其他人也不想多事。舅母的两个儿子对她也是深恶痛绝。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父母不愿意把自己养到身边,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在乡下的舅舅家,让自己忍受寄人篱下的日子。唯一给她温暖的是哥哥。印象里他英拔的身子,谦和的语调以及温暖的笑容给了她关于亲情唯一的念想。

哥哥经常过来看望她,顺道把父母给舅舅家的金银细软带来,因而哥哥的到来就是舅母唯一给她好脸色的日子。哥哥不时给她带来街上的小泥人、糖葫芦以及甜甜的米花膏。她童年最美好的回忆就是哥哥笑着看她狼吞虎咽地吃米花膏,怜惜地说:“小馋猫,没人跟你抢,慢点吃啊。”她永远忘不了,哥哥死前曾跟她约定,带她去吃最甜最好吃的米花膏。一切都已经回不来。

她永远忘不掉那一天,养父沉痛的叹息声和养母悲惨的痛哭声,忘不掉哥哥中毒身亡时青紫的面庞。他那样年轻,却也永远定格在弱冠之龄。再也睁不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再也张不开口称自己一声妹妹。

这一切,皆由冷冰儿一手造成!皆因哥哥那日去轩辕教赴宴,便成了无辜的牺牲品!

她好恨,恨得牙关紧咬,恨得睚眦欲裂。然而展开计划之时,并不能显露一丝一毫。那只带毒的蜈蚣,是她趁冰儿不留意时,偷偷放进去的,为的就是让冷月迁怒于她。看见冷冰儿被刑责后的惨状,她心中竟莫名升腾起难以言喻的痛快!她要复仇,要让冷冰儿不得好死!只有如此,她才对得起无辜枉死的哥哥。

老天真是喜欢开玩笑,她最恨的地方竟然就是自己的家,她最恨的人竟然就是生母的养女!不过正好,仗着冷月是自己的亲娘,又疼爱自己至深,她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慢慢折磨杀死哥哥的凶手冷冰儿。

莫测而残酷的笑意,慢慢浮起。

心口剧烈的一痛,却是她自己击中的。

用力过猛,手上再也无力,匣子咣当一声砸在地上,一只白玉箫管连带摔了出来,折成两截。

杖毙之刑

箫声乍断,屋内的冷冰儿听见声响,连忙赶出来,见到口吐鲜血的雪儿,无力地瘫软在地,一脸忧伤地看着那只折断的箫管。

“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冷冰儿慌忙上前扶起她,惊慌失措地去点住她胸口的止血大穴,却被雪儿一把扣住了手腕。冰儿一惊,却见雪儿唇角洋溢起戏谑而残酷的笑容,那冷厉比之娘亲也不逊色分毫。

还没明白过什么事情,只听一声“宫主到”,冷月“适时”地出现了。

“雪儿?”冷月宫主看见满脸都是血的雪儿,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抱她入怀,一眼便看出她受伤不轻,且正中心脉!

“是谁伤了你?”一面迅速截住流淌不止的血脉,一面急急问道。

雪儿望向一旁同样担忧自己的冰儿,落泪道:“妹妹……我知道你气我跟娘说我喜欢项大哥……可是,这是娘亲自送你的礼物……为什么要损坏它呢?”

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冷冰儿浑身一震,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你……”低头去看那摔成两截的玉箫,眼眶不禁一红,那是娘亲最喜欢的一只萧,能吹出别的萧无法匹敌的天籁音色。

她曾多么希望得到它,然而现在,现在居然折断了!!!

冷月宫主见到一身是血的雪儿时,已是一阵慌乱,此刻又见那只折断了的玉箫,刹那间怒火中烧,喝道:“来人,将雪儿小姐扶回房间好生伺候,将少宫主拿下,听候发落!”

冷冰儿退后两步,正待为自己辩解,余光却见雪儿的笑意愈发猖獗。

冰儿被关了禁闭,黑洞洞的房间里,看不见一丝阳光。

雪儿为何要陷害自己,为何怨恨自己如此深刻,难道……难道只是因为,项大哥从前爱过自己吗?

发霉的房间令人窒息,困得她头脑发晕。

娘亲要照顾雪儿,为她疗伤,这才延缓处置自己。

一夜过后,她被两名宫人带到冷月面前。大殿上,伤未愈合的雪儿,在冷月身边坐着,面上看不出喜怒。

被狠狠推了一把,猝不及防地跪倒在地。冷冰儿膝头一阵尖锐的痛。

侍女也是势利的,如此对待一个失宠的小姐,也不意外。

头一抬,便接触到娘亲杀之而后快的眼神,她微微一颤。

“死丫头,对于昨晚的事情,你还有何话说?”冷月厉声斥责。

冷冰儿蠕动苍白的唇:“女儿……女儿无罪……”

她本性温顺,却不懦弱,对于这样无理的陷害,她是说什么也不愿承认的。

冷月寒眸结霜,狠狠道:“你再说一次试试!”

冷冰儿嘴型一动,似乎想说个什么,终究是在那满是冷光的注视下,硬是将满腹委屈吞咽下去。眼眶倏地一红,却不敢在冷月面前落泪,也不愿在雪儿面前落泪。

“你毁坏玉箫在先,伤害雪儿在后,你可知罪?”冷月厉声诘问。

用力咬着下唇,冷冰儿泪光闪动,透过泪帘,她看见母亲严厉的目光中没有一丝回旋,看见雪儿平静的神态下掩盖不住的幸灾乐祸,看见殿上宫人或怜悯或冷漠的表情,看见炉内慢慢升腾的熏香,绕梁不绝。就像一个罪人,在众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中,尊严扫地。

她想起那一日,滚热的茶水将口腔烫出血泡的时候,雪儿眼中那一抹意味深长的嘲笑。她想起娘亲多日来明显的偏袒和不公。她想起项子彦用曾经胶着在自己身上的温柔目光看着雪儿。她想起身后尚未痊愈的刑责胀痛。

脖颈上依旧缠着纱布,娘亲看见了,却连问都没问一句。

含着泪水,含着羞辱,冷冰儿望向母亲身边的雪儿,声音凄凉:“姐姐,你存心要这样陷我于不义吗?”

雪儿冷笑一声,忽然从座上起身,跪在冷月面前。冷月伸手去扶:“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娘,请您为女儿做主!”雪儿正了正神情,一字一句道,“这些天以来,女儿无时无刻不感到痛彻心扉,生不如死,只因杀害我义兄的凶手近在咫尺……”

冷月微怔:“起来慢慢说!”

“不,女儿不起来……”雪儿扬起脸,泪水不知何时盈满眼眶,“娘,我自小孤苦无依,只有义兄真心待我好……然而前段时间,却无辜被毒害,下毒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妹妹!”

话语一出,冷月不觉一震。是她下令让冰儿潜入轩辕,胁迫云世显,冰儿便想法给教众下毒。怎么会这么不巧,雪儿的义兄也身在其中呢……

“雪儿……”冷月刚要开口,只听雪儿铿锵有力地道,“女儿起初不愿提及此事,是因为不想让妹妹难受。可是,妹妹近日的做法却太让人失望。妹妹如此恨我,排挤我,也许女儿是真的不该回来的……”情到深处竟入了戏,泪眼婆娑地道,“娘,女儿曾对亲娘日思夜想,盼望有朝一日可以团聚,然而……然而……”哽咽的说不下去。

冷月生怕她跪得久了膝盖疼,伸手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沉声道:“你是我的亲生骨肉,没有人可以排挤你,也没有人胆敢伤害你……”

在雪儿愈来愈凄凉的哭声中,冷月的心愈来愈疼,理智也一点点被击垮。她将雪儿揽在怀中,寒眸斜睨在阶下跪了许久的冰儿,那目光中有讶异、不解、怨恨,还有一丝杀之而后快的冷决!

冷冰儿听她提及义兄的事情,心中也蓦地一惊,她奉命潜入轩辕,却不料误杀了雪儿义兄。此番罪责昭昭若也,她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心中的绝望,犹如藤蔓一般爬起。

“我只要想起哥哥的死,就无法释怀,虽然心中眷恋您,却绝无法任您为母!”

听闻掺杂着恸哭声的这句话,冷月心痛欲裂,思绪万千。

冷冰儿啊冷冰儿,十七年前你让我错过了营救亲生骨肉的最佳时机,十七年后又是你阻碍了我们母女情深,你的存在果然是多余的。

理智在一瞬间粉碎,那旧日埋藏深远的仇恨被激发出来,不断放大、放大,填满了胸臆,充斥了内心。

莫非,冷冰儿的存在,是仇家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一颗棋子,随时随刻要迫害她们母女俩吗?

云世显,轩辕明珠,你们够狠、够绝,能想出如此兵不血刃地办法来,害得我们母女好苦!

我冷月,绝对绝对不会让你们得逞!

寒眸再一次结起了层层冰霜,冷月眼睛红肿,声音沙哑地沉声命令:“来人,将冷冰儿拿下,即刻杖毙!”

话音一落,在场的众人尽皆震惊!冷冰儿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着早已因蒙蔽而失去理智的娘亲,看着她身旁一脸窃喜的雪儿,委屈、伤心、绝望、无助等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横竖冲撞着她本就已经支离破碎的一颗心。

拾起衣摆,冷冰儿缓缓膝行至冷月身边,红着眼眶道:“娘……您真要……真要杖毙女儿吗?”

冷月听见她那样脆弱那样无助的声音,内心蓦地柔软了一下,看看雪儿,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冷酷无情。她狠狠责骂道:“孽障,你办事不力,误杀了我女儿的义兄,罪无可恕!而你的种种行为,早已超越了本宫的忍耐限度!我今日取你性命,以防你他日弑母杀姐!”

冰儿见娘亲称自己“孽障”,却一直亲昵地成雪儿为“我女儿”,原先那种期待母爱的卑微情绪,便一点一点地蒸发干净。

也许,也许自己真的是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她面色苍白,眼眶中的泪水被强行忍了回去。她知道泪水以及哀求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省省吧!

“娘……”淡淡的开口,只想再叫一声娘。

从小到大,她多想依偎在母亲怀中,甜甜的叫一声娘亲。可是大多数时候,宫规约束,她只好跟众人一样称呼娘亲为宫主。

这种滋味,又有谁可以体会?

“不许叫我娘!”冷月忽然狠狠地,不留情面地骂道,“从现在开始,你不是本宫的女儿,你我母女情分就此恩断义绝!”

一席话破灭了冷冰儿最后的梦。仿佛内心一块纯净的琉璃,瞬间碎了一地。

心死,也不过是,一刹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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