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自卑1
吃饭的时候，陶渊实在是如坐针毡。
贺君将手里摆弄的手机递过去：“里面有我的电话，那个明就是，所有能用的软件我都给你下载好了。”
“我不要。”陶渊差点让嘴里的东西呛死，咳嗽几声端起水喝了几口，“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能收，请你不要这样。”
“贵重吗？”贺君嘀咕一句，强行将手机塞进她手里，“放心用吧，不是新的。”
陶渊充满怀疑的看着对面男人，手里的手机不管从哪方面看可都不像是旧的。
贺君开始吃东西，不理会她的怀疑，继续说道：“手机保持24小时开机，上学期间不要玩，除了用QQ跟我联系还有同学朋友之外，不要再添加任何乱七八糟的人，明白吗？”
“知道了。”
陶渊知道反抗没用，索性大大方方收下。
最先点开QQ，熟悉的群都炸了锅，消息99+
陶渊愣了几秒打开，看着不断刷屏的表情跟聊天记录，根本来不及看，可也捕捉到最重要的几个讯息。
1：明和陶渊在一起，那不就是陶渊明。
2：卧槽，陶渊真把明撩到了？谁能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3：我去，陶渊要惨了吧。
实在看不下去了，陶渊赶紧关闭，用手撑着前额满脸憋屈，别说群里的人炸过了，就是她自己这会儿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但是下一秒，慢慢抬头，盯着对面还在吃饭的男人道：“你真是好有名，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你见我在群里说过几次话？”
“没有。”陶渊摇了摇头，跟着再次好奇追问，“那他们怎么都认识你？”
“他们不是认识我，认识的是明。”面对眼前好奇的孩子，贺君笑着说道，伸手揉了揉她脑袋，“别废话了，赶紧吃饭，吃完了回家。”
说真的，陶渊没太懂，不过也确实没有继续追问。
晚上，陶渊洗完澡坐在电脑前，头像一直在闪。
点开，信息栏显示【把你的计划发给我，需要明细。】
很简单，让陶渊下意识屁股一紧疼了下，脑海中都是今天下午打人的贺君，同时，也有他宠溺的一面。
莫名忍不住嘴角弧度，陶渊又把群打开。
这会儿没有了傍晚时那股疯狂，虽然还有人在讨论这件事，不过已经能好好翻看记录了。
大体看了一遍，原来是那个男人主动在群里冒水了，甚至艾特了自己，公布了两人关系。
黑色字体，如同贺君那个人一般严肃【从今以后，陶渊是我的贝了，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反复的看，可以说，贺君满足了陶渊对主的所有幻想，一切来的很快，快的让她有点梦幻恍惚。滴滴滴—又是信息声，拉回陶渊让她赶紧关了群页面，看向私聊信息。
【作业写完了吗？把今日的作业详列出来发给我，我来核对。】
陶渊脑子一阵嗡响，作业？作业是啥？高中两年快结束就没写过，直勾勾盯着一行黑字脑门直冒冷汗。
手机突然响了，陶渊吓得惊呼声，缓过来就赶紧去接。
“半天没动静了，出什么事了吗？”
陶渊微愣，对方这是在担心自己吗？这种时时刻刻被惦记着的滋味太好了，陶渊不得不承认心理得到极大满足。
“没事，刚准备给你回信息的，电话就响了。”
“嗯，那就是看到了对吗？回我。”那边很快挂了电话。
陶渊咬了咬唇瓣重新回到电脑前，想了半天，打出来的字删掉又重写，最后好不容易整理好一段话才发了出去【今天你说的我都好好想过了，都很有道理，人这辈子既然不想认命就应该拼命，虽然落后了两年，但是至少还有机会，我想为了自己去拼命一把。】
【好，哥哥支持你。】
【作业，计划。】
陶渊用力攥了攥拳头【因为还没有特别明细的计划，所以没有整理出来，明天晚上交可以吗？】
紧张的等待，很快两个字出现【可以。】跟着又是一条【作业。】简洁明了，当真是绕不过去。
陶渊咬了咬牙，红着脸快速敲打键盘【还没写。】发出去就赶紧补充，【我马上就去写，写完了发给你。】
【从今天开始，这是第一次，我不跟你计较，希望你能立刻端正态度，说的想的和做的能够统一战线。先把作业任务发给我。】
【再有下次，要我主动跟你要，拖拖拉拉不完成，你可以试试，我随时能让你知道偷懒不负责的后果是什么，明白了吗？】
连续两段长消息，都让陶渊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羞耻又畏惧，打字的手都开始有点颤抖，赶忙恢复【知道了，肯定不会有下次。】
【写作业去。】
随着对方没了动静，陶渊才觉得紧绷的身子跟羞愤的情绪好了些，吐出口浊气，莫名就觉得身后无形中有了一只大手，不厌其烦的在推搡自己，催促自己，不由自主站起来去写作业。
第二天，陶渊背着包进了医院，病房里女人高调声音回荡，口若悬河数落着自己丈夫的无情跟窝囊，孩子的不懂事跟不争气。
陶渊在门口站定，听的脑门青筋直跳，深吸几口气才不让自己表现的烦躁推门进入。
原来，病房里有了很多新病人，看到进来的陶渊都是一愣。
张敏恢复的很好，已经拆了针，每隔几日过来换药就行。
不冷不热看了眼陶渊，回头冲好奇的大妈笑着道：“这就是我那不争气的姑娘，都高二了，马上就上高三，整天还无所事事混日子，成绩一塌糊涂，我都不指望她了。”
“看你这话说的，多漂亮的姑娘，是你这当妈的福气。”
“漂亮有啥用，漂亮又不能当饭吃。”张敏操这一口不地道的口音摆手反驳，回头喊道，“愣着干啥？过来帮我收拾，一个两个都指望不上，你就跟你那个爸一样，窝囊没用，我这辈子谁都不指望了，以后老了也不会拖累你们。”
陶渊默默听着，不反驳，不在乎，上前给她一块收拾东西。
对面的大妈笑呵呵的又道：“谁家的孩子玩心不重？成绩又不能决定一个人人品，再说了，我就觉得你这姑娘水灵，这么好看，以后也肯定有出息。”
“就是就是，我看人向来都准，你这孩子会有出息的。”
“丫头，都高二啦，跟我家孙女一样大，你在哪个学校？”对面大妈慈爱询问。
陶渊没出声，脸先红了。
张敏没好气的推了她一把，笑道：“看你没出息的样子，大妈问你话呢，哑巴了？”偷摸的还掐了陶渊一把。
陶渊躲开，疼的皱了皱眉，小声道：“云辉高中。”
“呦，不得了，还是个好高中呢，能考上云辉还没出息呢？你呀你呀，感情是在这闹着玩呢。”大妈半调侃半发酸的笑道。
张敏眼睛一瞪：“那会初中努力，成绩好，也是走了狗屎运，现在？呵，她什么样我这当妈的还不知道了？也是白费，高中上完只能回来打工去。”
“可不能这么说。”
“我这么说都是好听的了，跟她那个爸一模一样，烂泥糊不上墙，我这辈子呀—”
“你能不能闭嘴？”突然一声吼。
张敏诧然而止，吃惊的看着发怒的陶渊。
从小到大，张敏对这个孩子打骂惯了，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场合，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孩子只有沉默应对。
此刻，一声呵斥，张敏吃惊，反应过来抬手就打：“娘哎，我生你养你供你读书，你都读到狗肚去了是不是？果然是跟你爸一样，是不是也觉得我没文化我年纪大了开始嫌弃我了？对我吼，你对我吼。”不管不顾抓住就打。
病房里另外两个人惊呆了，病轻点的李阿姨赶紧下了床就上去阻拦，一把抓住张敏还差点被人推出去
“不得了，你这是干什么，孩子有话要好好说，孩子大了是懂道理的，你这—”
“她懂什么道理？她除了给我添乱还干什么了？从小到大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现在好了，长大了翅膀硬了，会跟我吼了，小瘪犊子，你爸要跟我离婚，你能耐让他带着你走啊。”张敏疯了一样指着陶渊又骂又喊。
最后一句，让陶渊憋了半天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夺眶而出，咬牙切齿道：“你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我爸为什么那么对你吗？你看看你自己，你对我们非打即骂，满口没有底线的羞辱。我是你女儿，是你生的，你何时在乎过我的感受，任何时候不分场合就能对我羞辱。”
“你是我生的，我打不成骂不成了？”张敏瞪着眼睛叫嚣，眼眶也是通红。
第6章自卑2
陶渊用力擦了把眼泪，挤出几个字：“不可理喻。”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你给我站住，站住，回来。”
“好了好了，她都那么大了，都是大孩子了，你这样要不得，要不得。”
“哎呦我的老天爷，没法活了，一个两个都欺负我，我做什么孽了，我要早知道把你养大是让你跟我作对，我当时不如—不如掐死你算了。”哭嚎声响彻病房，传出病房外。
陶渊一离开病房就被无数眼神盯着，一直跟着她。
陶渊只觉得羞耻，从来没有过的羞耻，就好像被人扒光了衣服站在人群中没两样。一边掉眼泪一边往前跑，最后躲进了厕所，关上门蹲下身子保住自己，用力咬着唇瓣强忍哭声。
无法控制的自卑笼罩了她，天塌地陷般。
陶渊没有遵守约定前往何凡家吃饭，而是一个人去了陶圩的公司楼下，静静等待，她想问一问对方，若是真的离婚，自己怎么办。
站了一个多小时，天突然就变了。
陶渊来回张望，每次出来一个人都紧张的看过去，生怕错过。
好不容易看到熟悉的身影，她刚准备冲过去，就看紧跟着一个女人出现，穿着得体的职业装，自然地挎住陶圩的手臂，两人靠近交谈，具体说了什么不知道。
陶渊看到陶圩脸上从未有过的自信跟光彩，他与那个女人谈笑风生，举手投足之间透出的都是陌生感，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爸爸会有这么潇洒一面。
女人优雅知性，笑容温柔，突然看过来目光一顿，有些好奇。
陶渊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倒吸口冷气转身就走。
很快，听见熟悉的呼唤：“渊渊，渊渊，渊渊。”呼唤越来越急切，也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陶渊跑进一条巷子，靠在角落位置不断深呼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边擦一边调整情绪，脑海中都是刚才的一幕场景。
她知道，父母彻底要分开了，自己彻底没家了。
想到这，陶渊突然笑出声，一边笑一边小声嘀咕：“挺好的，挺好，再也不用心惊胆战，再也不用害怕你们吵架，再也—我再也不用害怕每天回家面对你们的冰冷目光跟表情，真的挺好的。”一边念叨一边不断擦眼泪。
明明是自己一直期盼的事情，可为什么好难受，心里好疼，空落落的一下子没了主张，转身没有目的的向前走，抽抽搭搭哭声逐渐变大。
周一，早读。
“陶渊。”老师来回张望没发现人，眉头紧蹙用力拍了拍桌子，“简直混账，从不写作业到上课睡觉，现在索性无故逃课，她是真的打算堕落到底。都已经高二了，这都是什么态度。”最后一声低吼，下方学生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何凡往空着的位置看了看，表情只有凝重跟担忧。
毕竟，离校那天陶渊是被一个陌生男人带走了，也没按照约定去自己家里吃饭，此时又没有来学校，让他不禁想到了不好的方面。
刚下早读，何凡也跑了。
这次，直奔陶渊的家，冲上八楼，用力敲门。
里面的人打开门，黑着脸的张敏看到何凡一下子阴转晴，笑眯眯的让开身子：“是何凡呀，怎么这会儿上我们家了，不是应该上学的吗？”说完一愣，往陶渊卧房位置吼道，“你赶紧给我出来，何凡到家里来看你了，肯定是老师的意思，我看你要是不想上直接去学校说明白，直接退学了事，别祸害旁人。”
“她在家？”何凡反问，先松了口气跟着又眉头紧蹙，不等张敏回应自己直奔陶渊卧房外，敲门道，“你干什么呢？你知不知道班导今天多生气？你就是不想去也应该请个假。”
“别管他了，你回学校就跟老师说她不上了，过两天我去办退学。”张敏直接说道。
何凡眼睛一瞪：“阿姨，她才十六岁，不上学干嘛去？就算是去上班，人家公司也不敢要她呀，难不成真要去小作坊打杂？去酒店当服务生？这可是关乎一辈子的。”
“她爱干什么干什么去，我是管不了，我也管不住。”
何凡没有了往常嬉皮笑脸，严肃着脸，再次敲门：“你赶紧给我开门，最后一遍，不然我撞门进去了。”最后一句显然是威胁，还没动静后退几步，冷着脸抬脚要踹。
房门被拉开，何凡气急败坏推了一把，张敏也吓了一跳，赶忙道：“干什么？你别乱来呀，她不想去就不去了，不上学拉到，也给我省钱省事，以后上班也能贴补家里，挺好的。”
“阿姨。”何凡低吼一声，“你跟我妈认识快二十年，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更是跟她一块长大的，我们俩一块考上云辉高中，我看着她从全年级前十变成倒数第十，我心里跟刀子挖一样，你就不难受吗？阿姨，她才十六，不好好上学，不好好学习，以后怎么办？难不成真去工地搬砖啊。”
张敏背后的眼睛一瞪忘了反应，何凡黑着脸进了屋，反客为主：“我一直把她当亲妹妹，我既然是她哥，我就得管她。学，说什么都要上，必须上。”
“嘿，何凡，你—”房门快速关上，张敏没了机会说，瞪眼呲牙咧嘴半天气呼呼转身，“一个个小崽子，主意大的不行，是我不让她上吗？她现在对我跟对待阶级敌人一样，我懒得管。”
房间里，陶渊死猪不怕开水烫，退到床边也不动弹。
何凡深吸几口气：“穿衣服，收拾，回学校，跟老师认错保证以后好好学。”
“不去了，没什么用，我这样就是学死也跟不上了，与其回去浪费时间不如想想后面怎么办。”陶渊懒洋洋说完，转身要上床。
何凡气的想揍她，可还是握了握拳头忍住了，劝她：“别这么幼稚，你知道你除了学习没有其他出路，你要是连学校都不去了，往后你只会更艰难，这不是第一次跟你说了，你怎么就—”
电话突然响了，何凡吃惊的看着陶渊从枕头底下拿出来的手机，嘴巴蠕动半天干着嗓子结巴：“你你你—什么时候买的？张阿姨不是不让吗？”
上面的来电显示，让陶渊呼吸一窒，下意识有点畏惧慌乱，没有听到何凡询问先接了电话，乖乖坐好，似乎对面的人能看到自己举止一般。
“没去上学？为什么？”
“没什么，就是不想去了。”
“现在立刻收拾往学校走，放学我去接你。”对面低醇的声音慢慢响起。
陶渊嗓子一紧，脱口道：“不用了，我不打算去了，我准备休学。”
“现在，立刻收拾去学校，先乖乖上课，有什么事下午放学再说。”没有再给她多余争论的机会，对面已经挂了电话。
不过，还留了一句不温不火的威胁给她：“你可以不去，别让我抓住你。”
“是谁？”何凡充满好奇。
陶渊此时内心所有下定的决心又一次被瓦解，她不知道是因为来自贺君那让她迷恋的严厉跟管教，还是因为心中真正存了畏惧。
没有回答何凡，起身就去收拾。
何凡吃惊，自己说了大半天，嘴皮子都要磨破了，这臭丫头无动于衷。这会儿一通电话，对面是谁自己都不知道，这丫头居然就去收拾。
眼睛瞪着，心里七上八下，没忍住上前拿起电话要查。
陶渊已经出来，喝了声：“干嘛呀你。”冲上去夺走手机，气呼呼看着何凡，“不知道手机是每个人的隐私吗？你怎么能随便查？”
“嘿。”何凡憋屈了，叉着腰准备理论，更怀疑陶渊手机不简单。
陶渊赶紧收起来，拿起书包就道：“到底还要不要去学校了？不去我就真不去了。”
这么一催促，何凡只能暂时放下手机的事，拽住陶渊就走：“当然要去，不但要去还要快点，手机的事情你最好给我想好了怎么交代，别以为就这么放过你。”
“别多事。”
“小心我揍你。”何凡黑着脸威胁。
陶渊白眼一翻，快他几步回头做了做鬼脸：“我又不是吓大的，你敢打我试试，还指不定谁挨打。”
“嘿—你个臭妮子。”何凡被气笑了，大步追上去。
到学校，陶渊先去了一趟办公室，被老师劈头盖脸教训了一个多小时，好几次对方手里的书都砸在她头上了，当真没有因为她是女孩子客气。
男老师，一米八的个头，叉着腰戴着眼镜，训斥了半天也有点渴了，转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跟其他几个科目老师眼神一阵交流，哼笑声：“这就是我们班的倒数第一，很快就是全年级倒数第一了。”说完又看回陶渊，气冲冲道，“女孩子，能不能要点脸？我们这里好歹是重点高中，你有哪一点符合的？你要是再不能上了就让你爸妈把你领回去，不要在这里托别人后腿，行吗？”
旁边英语老师点头附和：“已经从二十几分掉到十几分，陶渊，你确实应该好好想一下以后怎么办，这种成绩我可以给你打包票，你肯定跟大学无缘了，最好提前打算。”
最里面的数学老师老师敲了敲桌子撑起身子，道：“我就不说你了，你数学什么样你比我这当老师的都清楚。”
“你自己听听，听听。”面前班导气急败坏，伸手屈指用力敲打陶渊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