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诗诗跑向外央宫,宫外的守卫出手拦,却被郑诗诗一脚一个狠狠踹倒在未央宫外的庭院。
坐在未央宫正殿的众人,听见外头一阵混乱,随即就看到郑诗诗推开众人,走了进来,连礼都来不及行,她抓住执板嬷嬷的领子,就将人拉倒在地。
“大胆!奕王妃妳这是做什么?”皇后拉高了嗓门喝斥着。
郑诗诗没有理会金月,低头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姚清依,那臀已经是一片深红,更有多处是黑色的淤块,看上去怵目惊心。她见姚清依如此受辱,不禁也鼻酸,拿出怀里的帕子,轻轻盖上清依的伤处替她遮羞,这才转头看着皇后。
“皇后娘娘,你怎能如此动用私刑呢?”
“你一个小小王妃,也敢在本宫面前这样指手画脚的?安城公主行刺皇长子,本宫不过秉公处理。”
“皇后是如何断定安城公主行刺皇子的?有什么凭据?”郑诗诗不服的说。
“本宫有没有凭据也不需要你来过问,不懂规矩,擅闯未央宫,还打伤宫婢。即便你是奕王妃也不该如此,来人!”皇后一喊,外头就传来句“奕王到!”
呼延苍从容地走进正殿,对着皇后拱手行礼。
“苍弟来了?”
呼延苍轻应了声,眼睛扫过这未央宫内一片狼藉,抬眼看着皇后“皇嫂这是怎么了?”
“苍弟啊!你这王妃也太没规矩了,本来本宫是要治她罪的,苍弟既来了,人便让你领回去好好调教吧!”
呼延苍瞪了眼郑诗诗“她在皇嫂这不守规矩,回去臣弟自会好好教训她,还望皇嫂见谅。不过……这安城公主?”
“她对皇子下蛊!”皇后将手中的娃娃交给了宫女,宫女低头递给呼延苍“这是她宫内搜到的,本宫怀疑,连昨日的刺客也与她有关,所以正在问话。”
“人被打成这样了,还有办法说话吗?”郑诗诗质问皇后,呼延苍一把将她拉到了身边“住口!”呼延苍轻斥着。
“皇后娘娘,这娃娃也说明不了什么?”
“是,所以本宫正在审问,必会细细调查。本宫知道,苍弟奉命监国,但这是后宫之事,还不劳苍弟费心。”
“是,后宫之事自有皇嫂做主。”
“王爷……”呼延苍没有理会郑诗诗““但,这事牵涉皇长子,还是皇兄的独子,事关重大,自不能如此含糊,不如送往刑部调查吧?臣弟必当好好监督。”
“不过是后宫有人陷害皇子也无须闹到刑部,这是家事。”金月不肯让步。
“安城公主身分敏感,若真与刺客有勾结,那皇嫂的话便错了,这绝对是国事,而非家事了。臣弟方才来的路上,已经让人通报了刑部,不如,就让安城公主先回宫养伤,伤好了再到刑部受审。有刑部监看着,皇嫂无须担心。”呼延苍不待皇后回话“来人,把公主先扛回关雎宫。”
看着呼延苍一行人带着安城离开了未央宫,金月一把摔破了桌上的茶杯。
“那个郑诗诗真是大胆!敢破坏本宫的好事!”
刘妙琴神色紧张地看着金月“娘娘!人被他们接走了,没能在皇上回来前弄死这安城公主,等皇上回宫……”
“还等皇上回宫?一会儿他们便会要人去通报了……”金月轻闭着双眼淡淡地说“那就算皇上不回宫,在那儿下道旨就能把咱们给斩了。你怕不怕?”她抬眼瞪着刘妙琴,刘妙琴一张脸已经吓得苍白。
她轻笑了声,唤了玲儿过来“让宫里的侍卫首领立刻出宫,去找皇上,把今日在未央宫发生的事情,告诉皇上。”
玲儿福礼退下,一旁的刘妙琴紧张地说“皇后娘娘…您这是…您不想想怎么隐瞒皇上…”
“为何要隐瞒?本宫没做错事。咱们阿,得先见到皇上。否则要让他们去说,你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转头看着一旁低着头的兰蒲娜“皇上要回宫,你就立刻带着韩胥与本宫会合到城门去接皇上,知道吗?”
兰蒲娜低着头轻轻说了声“是”
第三十三章:心疼(上)
关雎宫内一群宫女在寝殿内外忙进忙出,郑诗诗也守在寝殿里,呼延苍坐在正殿里,他低声问蒙奴“让你再搜宫,如何了?”
蒙奴将一只小盒子交给了呼延苍,此时郑诗诗走了进来“王爷”
“如何了?”
“暂时无恙,劝了好久才喝下药,正歇着。太医说或许半夜会发烫…”
“恩”呼延苍轻轻应了声,虽说他早料到皇后会趁此机会整顿姚清依,但见到方才的伤势,了解了皇后布得局后,他内心里还是微微一震,这事若不好好处理,那姚清依就算不被打死也会皇后也能利用朝臣将她逼死……女人的妒忌心真是吓人。他叹了口气“蒙奴!先派个人去通报皇上。”转头又交代郑诗诗“本王得去趟刑部。”
郑诗诗点点头,“你若无事便早点回长乐宫…”呼延苍伸手要扶郑诗诗的手臂,却被郑诗诗有意无意地躲开了,只留下一句“我想在这照顾公主。”
“那便随你吧。”呼延苍吃了鳖,心里虽不愉快,但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眼前,他也只是随便应付了下便离开了关雎宫。
到了丑时,郑诗诗撑着头坐在关雎宫的寝居内。入了夜,姚清依果然全身滚烫了起来,方才她同宫女忙了好一会才让清依再度睡下,看着清依仍轻轻拂动的眼皮与睫毛,郑诗诗便知道她睡的并不安稳。
叮当端来了一杯茶“王妃娘娘,您已经守了一夜了,要不回长乐宫休息吧?奴婢怕妳身体受不住…”
“没事…我…”
姚清依寝居的门被推开了,郑诗诗回头看,呼延安铎还来不及换下一身衣裳,便风尘仆仆地赶往关雎宫,郑诗诗看的出来他一身疲惫,还有那出乎预料的冷静,呼延安铎没有说半句话,只是慢慢走近床,而宫女们跪地请安的声响,也吵醒了浅眠的姚清依。
郑诗诗见状便默默的退出门外,呼延苍与呼延阿尔古已经在庭院内候着。
呼延安铎看见姚清依如同一个破损的布娃娃,趴在床上。她的臀上虽然盖着一条白丝巾,但那丝巾薄得令呼延安铎能看见她臀上些许的黑色肿块。见伤势之重他倒吸了口气,觉得自己如同面临窒息般难受。
而那臀的主人因为发烫,额头上渗着细细的汗珠,双眼空洞无神,只是直直盯着前方。
“清依…”他轻声甚至能感觉自己的声线颤抖着,姚清依抬起了眼,望着他的眼神依然如此冷淡,如同蒙上一层冰雾般,而冰雾的后方是浅浅的怨恨,没有半丝委屈、半点依赖、甚至是半点感情。
她不哭不闹反令他更加难受与心疼,而那眼神更如同一把利刃刺进呼延安铎的心口。
“清依”呼延安铎伸出手想要碰碰她那苍白的小脸“妳听朕说…”
他的指尖轻碰上姚清依的脸,她却转过了头,指尖轻滑过那冰冷的脸颊“始作俑者。”
平淡的控诉,残忍的握着那把刀不停的搅动,搅着呼延安铎原就血流如注的伤口。他面对他生硬而冰冷的背脊。他收回了自己的手。
郑诗诗站在庭院外,不久就听见呼延安铎急促的脚步声,他拉开了门走了出来,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一张脸似乎比方才更加阴沉黯淡了。
呼延苍等人看见这情景也不敢多说话,就见呼延安铎喃喃自语着“她带着哭哭啼啼的蒲娜跟韩胥,告诉朕,宫中闹了刺客有人想要杀害韩胥,关雎宫搜出了巫蛊,她问了安城两句,安城便顶撞她、谩骂蒲娜,她才不得已惩罚了安城。不得已?”
郑诗诗看见呼延安铎像是快失去理智般,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低下了头。
“到底怎么回事!”他一声怒吼,郑诗诗感觉整个世界都震了一下。
呼延苍轻叹了口气,走向,将手中的娃娃交给了呼延安铎。
“侍卫搜宫,从安城公主床底下搜出这个娃娃。皇后似乎认定是安城公主所为,还认为安城公主勾结刺客,试图残害皇子。安城公主不承认,皇后便上刑审问。”
呼延安铎紧捏着娃娃仔细端详的“皇兄,臣弟让人再次搜宫…在搜出娃娃的床底找到这个。”呼延苍交出了一颗橘红色的珠子,呼延安铎看到那珠子,双眉一皱,郑诗诗甚至能从他双眼里看到火光。
“朕去找她!”说完,抬腿就往关雎宫外走。
“皇兄!”呼延苍与阿尔古齐声喊,追了上去。
第三十四章:心疼(下)
“皇兄!皇兄!”阿尔古跟呼延苍追在呼延安铎身后,两人一个跨步双双跪到呼延安铎身前。
“皇兄!使不得啊!”呼延安铎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两个弟弟,只是一昧地往前走,阿尔古情急下往前一扑,抱住呼延安铎的大腿。而呼延安铎仍没有任何反应。眼见他的就要跨出关雎宫,呼延苍给阿尔古使了个眼色,阿尔古这才咬牙跳起身,一把扯上了呼延安铎的后领,奋力拉住他。
呼延安铎怒火中烧哪还分抓着他的人是谁,转身就一拳要往阿尔古身上槌,阿尔古早就有防备,他往下一窜,窜到呼延安铎身后,两手环过呼延安铎的胸,往上架住了他的臂膀。
呼延苍也冲向前,跪在地上死死抱住呼延安铎挣扎的身子“皇兄!现在真的不是时候,遗党未清,北方鲜卑蠢蠢欲动,还靠表舅的军队驻守边关!你若现在处置了皇嫂,后果不堪设想啊!”
呼延苍不间断地分析利弊,深怕他一喘气,呼延安铎就会跑出门去杀了金月。话说完了,他感觉呼延安铎的挣扎渐小,才敢渐渐松开手,呼延安铎喘着粗气,身后的阿尔古仍死死勒住他。
“放手!臭小子!”他手往后一身拍上了阿尔古的后脑。阿尔古看呼延苍已松开了手才敢放手,跟着呼延苍跪到了呼延安铎跟前。两人双双叩地“臣弟该死!”
“你们俩是该死…”呼延安铎轻轻地说“但朕还不要你们死。”他叹了口气看向远方的郑诗诗“你辛苦了”
郑诗诗低下头“谢皇上关心。”
“她…同你还算说得上话…这段期间,你多来看看她吧!”
“是!”
呼延安铎看了跪在地上的两个弟弟“都累坏了吧!留在长乐宫休息吧!朕,需要静静!”
呼延安铎独自一人坐在思语阁内,他手里拿着一壶酒,豪迈地往嘴里倒,却赶不走脑海里姚清依的眼神……
冰冷而哀怨的双眼,在他脑海里渐渐化作一个圆滚滚闪着灵气的大眼睛。
那年他还是个惨绿少年,而那双大眼睛的主人只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娃,总是拖着一匹小木马,跑到思语阁内,嘴里说着他还十分陌生的汉语,纵使呼延安铎不曾回答他,她却从来不停下那喋喋不休的小嘴。
而每每被发现这小女娃在思语阁内,呼延安铎总是被她身边的嬷嬷一阵毒打。
呼延安铎对这小女娃开始产生了怒气,一回她拖着那匹木马来到了呼延安铎,她骑在木马上笑得开心,却看得呼延安铎一把火,他脚一勾,女孩连着木马摔得人仰马翻。
呼延安铎逞了一时之快,小女孩却哭得惊天动地,许久不见该照顾她的奴才出现。
呼延安铎看着梨花带雨的女孩,心中忽感愧疚只能抱起她哄,为了哄她还冒着外头的大雨抱着她在外头花圃内看着路过的小蚂蚁。呼延安铎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那娇小的女娃,雨水只打在呼延安铎身上,小女娃半点未湿。
两日后,受到风寒的呼延安夺独自躺在思语阁的床上,浑身烧得滚烫。他睁开了眼,又看到那双大眼睛,小女娃疑惑地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那双眼忽然透露出惊讶与着急,不知道是不是看差了眼,那圆溜溜的双眼竟然蒙上一股水气,嘴里念念有词。
不久他便失去了意识沉沉睡去,再醒来,就看见满屋的太医,而当年的大姚皇后抱着那小女孩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太医替他诊治,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呼延安铎想起了那段往事,酒灌得更凶了,他摸出怀里的荷包…细细地瞧着。
宣政殿上呼延安铎已将近两日未阖眼,酒气未消的他,略倚在龙椅上。底下的大臣们排排坐着,一名大臣开口“皇上!臣听说这几日宫中为了巫蛊、刺客之事大乱。安城公主身分复杂,心存不轨,如今还滥用妖术,臣请皇上,当机立断,立斩安城公主,保我大元!”语毕,大臣们的附和声四起。
宣政殿上呼延安铎已将近两日未阖眼,酒气未消的他,略倚在龙椅上。底下的大臣们排排坐着,一名大臣开口“皇上!臣听说这几日宫中为了巫蛊、刺客之事大乱。安城公主身分复杂,心存不轨,如今还滥用妖术,臣请皇上,当机立断,立斩安城公主,保我大元!”语毕,大臣们的附和声四起。
呼延安铎双眼布满暗红的血丝,死死盯着说话的大臣,眼里尽是凶光。他缓缓撑起身子,这动作落在呼延苍眼里,他背脊发凉,赶紧发话“皇上!”
呼延安铎停了下来。
“臣以为,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若鬼神有知,不受邪佞之诉;若其无知,诉之何益?巫蛊之术只是传说,不可信。臣记得从前族里的大祭司也常说,诅咒根本是无稽之谈无须放在心上。”
呼延安铎站起了身子“奕王言之有理。若诅咒之术有效,众爱卿们当初又何须跟随朕苦苦守在塞外,与姚兵大战三年?不可信也。”
“皇上!”呼延苍刚松一口气那个挑事的大臣又开了口“就算巫蛊之术不可信,但行巫蛊之人害大皇子的心是确确实实的。皇上不可轻易放过安城公主。”
“大人为何口口声声说是安城公主下的蛊?”沉默已久的郑寅出了声“臣是看着公主长大的,公主深居后宫哪懂这种巫术?更何况公主心性善良,诚心礼佛更是不可能有害人之心。”郑寅垂着眼帘淡然的说“臣读史书,曾读过,前朝曾因巫蛊酿下大祸,牵连众多无辜,当时的崇德皇帝悔不当初。皇上可要引以为戒。”呼延苍缓缓地转头望了眼他那外表平静如水,言语却铿锵有力的岳父大人。
“郑尚书说中了一点,你们口口声声说是安城公主下蛊,但这事还没有一个定论呢!污蔑公主可是大罪。”呼延安铎眼神凌厉,一群大臣低下了头,呼延安铎朝中间扔了一个布娃娃“看看这娃娃上头绣的生辰八字,再看看这!”
吴虑捧着一个木盘上头摆着一个荷包,向大臣们依依展示“这是安城公主亲绣的荷包,两个绣功全然不同,如何说布娃娃是公主所做?”
“那也可能是公主让人所为。”
“你有何证据?”呼延安铎眼睛一扫,那大臣闭上了嘴。
“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站往前来“臣在。臣已派人仔细调查此事,还无法知道刺客与布娃娃到底有何关联?刺客尚未落网,也不能确定布娃娃为何人所为,除了布娃娃出现在关雎宫,并无任何证据能说是安城公主所为。”
“这事已交由刑部办理,在没有一个结论前,任何人再敢污蔑公主,斩。”呼延安铎说完,手一甩,离开了宣政殿,呼延苍这才松了口气。
下朝后,呼延安铎听到关雎宫来人禀报,公主烧一日没退,身子虚弱已经咽不下药了。他还未换下一身朝服便赶到关雎宫。进了寝殿,他看见趴在床上的姚清依,紧闭着眼,双脸潮红,呼吸厚重。紧皱的眉头看上去就叫人心疼,人仍在昏睡。因为出入的太监、宫女、御医实在太多,郑诗诗寻来了一条较宽松的裙子,替安城穿上,好遮住伤处。
“些许是因为趴着…无法咽下药。”郑诗诗说。
“朕试试看。”呼延安铎轻扶着姚清依,小心翼翼将他抱上了腿,他打开双腿让臀落在他双腿的空隙间。手搂着姚清依的背,一手轻压着她的膝头,姚清依虽是秾纤合度,但人昏睡,全身的力量毫无保留的释放在呼延安铎身上,怕她摔落在地,呼延安铎也是得用力撑住姚清依,让她能挺直背脊,好让郑诗诗喂药。众人七手八脚地端药、喂药的,忙了好一会。才又让姚清依趴回了床上。
看着姚清依依然睡得不安稳,呼延安铎扭干了毛巾,轻轻盖上她的额头“伤好点了吗?”
“皇上别急,才两日,那伤肯定是需要时间养的,已大致消肿了,但有些……瘀青实在看着怵目惊心。”郑诗诗当然知道她的话会触怒呼延安铎,但目睹姚清依所受的苦,郑诗诗说什么也无法眼睁睁的看一切如同船儿行过水面,毫无痕迹……
呼延安铎点了点头“起奴”呼延安铎唤来门外的起奴“那珠子送去皇后那了?”
“回皇上,送去了!”
“嗯”呼延安铎站起身“她若还未好转,需要喂药,你再让人来找朕。”
“是!”郑诗诗蹲了蹲身子看呼延安铎离去“恭送皇上。”
起奴陪着呼延安铎走出了关雎宫,吴虑靠了过来“皇上,您一晚上未阖眼……不如先回金龙殿歇息吧?”
“要朕歇息是吧?”呼延安铎停了脚步“摆驾清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