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公主 6

第二十七章 赌气(上)

郑诗诗收到呼延苍不回府用早膳的消息,松了口气,放开胃口的大口吃喝,吃到一半许总管来报,有对老夫妇跟一个年轻女子要见王妃。郑诗诗嘴里还嚼着饭菜,听到了传话,赶紧擦了擦嘴走到了正厅。

刚踏进正厅,那对老夫妻拉着年轻女子就跪到地上“草民多谢王妃娘娘!多谢王妃娘娘!”

三人泣不成声,嘴里不停道谢,茫然的郑诗诗细问下。才发现这三人就是那日她在长安市集救下那名被强押上轿的新娘与她的父母。

“不过…你们是怎么找到这的?”

“回王妃娘娘”那年轻女孩开了口“草民到了刑部打听,得知是奕王替草民主持了公道。天还没亮就守在宫门口,希望能见奕王一面,当面答谢。但奕王只是淡淡地说,要谢便谢奕王妃吧!草民才来这找王妃娘娘的。”

郑诗诗心里忽感一阵暖流,这小子真不错,没抢了她的功劳。瞧这一家是又跪又拜的被捧得高高的郑诗诗对呼延苍心里添了几分好感。

过足瘾后,她瞧着那一家人过得实在是清苦,想要拿点什么补贴他们…却无奈…“许总管!去拿点银两来,赏给这家人。”

一旁的许总管听到这命令,忽然有点不知所措了“…娘娘,这府里的钱,都需要王爷…”

郑诗诗抬起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瞥了许总管一眼。虽郑诗诗表面上和颜悦色的,但那双眼睛仿佛会射出剑般……他心想,龙配龙凤配凤,这夫妻俩还真是有共通处之处才能当夫妻,都如此叫人害怕。

许总管又考虑到现在人人都道:奕王十分疼爱王妃。身为奕王府总管的他,虽察觉不出什么特别的宠爱,但也不敢说奕王不重视这位王妃娘娘。斟酌之下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许总管封了些银两,又听从郑诗诗的交代好生将人送了出府。回头瞧见那王妃娘娘带着得意的笑容走回了后院,无奈地摇摇头。

夜里,郑诗诗坐在寝居内,正整理着自己一如瀑的长发准备就寝时,就听见外头一阵吵闹,寝居的门被打开,呼延苍一身酒气东倒西歪的走进来。

“这么晚没进府就是跑去酒楼喝酒了?”郑诗诗不耐地走了过去“春娘、小文去打水去,顺便泡壶热茶来。”

郑诗诗从侍卫手中接过呼延苍,呼延苍重重压到她身上,她重心一个不稳就跌坐在床上。

“哎呀!你小心点,压死我了。”

郑诗诗将呼延苍扶坐在床边,不料呼延苍紧紧抓住她的手臂,一把就将她压到了床上,她挣扎的想要起身,他却狠狠按着郑诗诗,发狂的吻咬郑诗诗露出的肩颈。郑诗诗死命挣扎,但越是挣扎,呼延苍就掐得越紧。

忍无可忍的她一咬牙,腿一踢,呼延苍腰间一吃痛往后一弹,竟飞到了一旁的炕上,郑诗诗见到他缓慢地抬起头,原以为他会发怒,不料他却是一脸茫然,吞吞吐吐好一会开口说出“谁…谁踢本王?”

郑诗诗见他似乎已经醉的分不清东西南北,又听他那么一问,她悄悄吸了口气,赌一把吧!

“王爷,您醉的严重,方才走路不稳撞到炕边了。没人踢你,是妾身拉你不住。”她说着还一边走到呼延苍身边,扶起他坐到了床沿,对外大喊“春娘!水呢?快端来给王爷洗把脸。”

呼延苍坐下后,扶着上腹,忽觉肚子一阵翻搅,他摀着嘴。好在郑诗诗眼捷手快,拿起方才春娘拿进来的空盆,递给呼延苍,呼延苍一把夺过空盆,将口埋了进去。

郑诗诗一边拍着他的背,又接过热帕子,替他擦了擦脸。呼延苍吐完后放下盆子,忽感全身瘫软,一躺,就正好枕上了诗诗的大腿。

诗诗一时尴尬,本想推开他,但一旁还有奴婢在,她只好温柔的将手拍上他的背“行了,收拾收拾,你们退下吧!”

春娘关上门,郑诗诗听见他喃喃自语“为什么…不让我去……我日日处理政事、夙兴夜寐,对大哥忠心不二…阿尔古他成日只想着往府里多添几个美人,为什么我不如他!”

郑诗诗听的模模糊糊的,伸手抚上呼延苍的背脊,轻轻拍着“别胡说了。王爷哪儿不如阿尔古了?”

“在我大哥面前就是!”呼延苍怒吼。

这回郑诗诗听清楚了,她叹了口气

“你是皇上的同胞亲弟,那是异母的弟弟怎样都比不起的。血浓于水,王爷。”

呼延苍闭着眼也不晓得是否将郑诗诗的话听了进去,郑诗诗贴近了点想看他到底是不是醒着。看见他那高挺的鼻子,如玉的肌肤,额头还算宽,就是双颊瘦了点。这匈奴人长得真的挺好看,怪不得他入关没多久,就有那么多官家女孩想进奕王府胜过想进皇上后宫。

郑诗诗还盯着看呢!呼延苍猛然翻个身与她对目,她吓得往后弹了下。

看着呼延苍直直盯着她,她假咳了声继续说“皇上只是希望王爷能…养好身子…日日往府里送进的补品,就足以证明王爷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了。”

“不是搪塞本王吗?”

“搪塞何需如此用心?还挑着选着,日日送的都不同,宫里有啥好的,也都是咱们奕王府先用上了。王爷多心了。”

她苦口婆心的说着,却只瞧见呼延苍似乎在自己腿上躺的十分舒服,慢慢地又闭上了眼,郑诗诗不敢乱动,深怕如方才那样,但这次过了许久,郑诗诗甚至听到他轻轻的鼾声…这回他真的睡了。郑诗诗叹了口气,原以为松了口气…双脚一用力,一阵沉重…一双腿,拉不出来了。

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呼延苍稍稍苏醒,翻了个身,却听见一声小声地呻吟,他警觉的张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郑诗诗腿上,身上还盖着一件薄毯子,而郑诗诗依靠在床边迭好的被褥,坐着睡了一晚……

呼延苍慢慢想起昨晚,他缓缓起身,一手撑起郑诗诗的脖子,这样睡了一晚肯定要伤到脖子的,他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倒,又拉过棉被,想要替郑诗诗掖好被却不小心翻起了郑诗诗的袖口,看见她手上有一条深红的环状鞭痕。

他皱了皱眉,下床取了药罐,又蹑手蹑脚的爬上床,拉起郑诗诗的手轻轻涂着药,或许是因为伤口疼,郑诗诗张开了眼,不知道眼前这男人拉着她手在端详什么…她诺诺喊着“王爷…”

呼延苍看了眼醒来的郑诗诗“弄疼你了?”

“不…没事。”郑诗诗嘴上说着,却抽回了自己的手,揉了揉“不碍事。”

“怎么弄得?”

郑诗诗听到这问题,忽想起被她扯下马的那个侍卫首领,噗哧一笑“不就那日抢花轿,被那个侍卫打的。”

“挨打那么开心?”呼延苍皱着眉不解地看着郑诗诗,难道这丫头喜欢人打她不成?

“不…妾身不是笑那…不是笑那。”

呼延苍见她说不出个所以然也懒得再问,到是想起了另一件事“那日那么多人追你,都追不上?”

“不是追不上,是刚好县令来了,他们不敢乱来。”郑诗诗说。

“本王见你跑给蒙奴追也是手脚挺利落的,不像你爹说的…”

“爹…爹爹向来担心我,他老人家过虑了。不过王爷,你知道吗?小时候妾身住在外祖家,是那村落里跑步是最快的,好多男孩子都跑不过我。”郑诗诗赶紧转了话题。

呼延苍没好气的说“跑那么快做什么?未来打算干扒手还是偷儿,好跑给人追?”

郑诗诗没有回话,呼延苍看她仍然迷蒙的双眼猜想她昨日没睡好“你睡吧!本王上朝了。”

“那妾身得…”郑诗诗撑起身子,却听见他说“躺着吧!让奴才来。”

被方才接二连三的问题吓出一身冷汗的郑诗诗,如获大赦,赶紧躺回被窝里,闭上眼睛,过不久又昏昏欲睡了。迷糊中她听见了一名宫女的声音“王爷,药温…”

“倒了。”

“可是王爷这药…”

“本王说倒了!”

呼延苍一声怒斥,接下来是小宫女紧张的跑出外的脚步声。郑诗诗将被子拉得更高了,深怕那团火千万烧到她这条无辜的小鱼。

第二十八章 赌气(中)

郑诗诗贼头贼脑的绕道奕王府的书房前,看见书房门敞开,而里头只有蒙奴一人。

“蒙奴。”郑诗诗在外轻喊一声。

“王妃娘娘!”蒙奴见到郑诗诗先是眼睛一亮,又匆匆恭敬的行了个礼。“娘娘来的正好…”

郑诗诗见蒙奴没有要拦阻他,便踏进书房“怎么了?”

“娘娘再发发慈悲教教奴才吧。”郑诗诗看见蒙奴拿着一张写满歪七扭八字的宣纸。

郑诗诗笑了笑“没问题。”她拿起书桌上摆着的宣纸“娘娘!碰不得!”

郑诗诗看着蒙奴“这些宣纸每日都点过数量的,多了少了王爷都会追问的。你在这等着奴才,奴才去拿别的。”蒙奴说完就跑了出去。

诗诗松了口气,老天爷真是眷顾她,误打误撞得到这消息。她见蒙奴跑远了,赶紧踱步到书架旁,轻扣那些书背,到了原本藏行军图前,一扣,却听不见该有的声响。她心内一惊,又赶紧往其他处敲打,她拿开了书本,就见一卷轴横在里头,果真换了地方…她将书本摆回书架,深吸了口气,劝戒自己千万不能慌,这奕王府到今日并无任何异状,可不能自乱阵脚。

她慢慢走回原处,见蒙奴回来便借口怕擅进书房会惹王爷不高兴,将蒙奴带到了外头的凉亭练字去了。

她与蒙奴坐在花园内的凉亭,不久,便看见呼延苍领着阿尔古面色凝重匆匆往书房走去。蒙奴看见主子回府,也赶紧跟了上去。主仆三人就这么关进书房,郑诗诗自然明白出了大事,忍不住好奇心里又牵挂着那行军图换了位置之事。

她唤小文取来了纸鸢,又趁人不注意攀上了书房院子外墙,将纸鸢刻意扔到了书房外。才又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外,她听见书房内的声音……

“皇上虽未追究……但这种事情绝不能有第二次。本已是囊中之物,竟让那大晋太子给破了阵法!这事得再从长计议。以前的那些都别用了。”

“三哥别急,前军的副首领努登已经回长安了,方才阿尔古已遣人去唤了。咱们把原因好好搞清楚,必不叫咱们苦心白费。”

听到这郑诗诗也大约理解了,小心翼翼地退出院子。

呼延苍一行人关进了书房已经好几个时辰了,连午膳没用,而奴才宫女们也不敢贸然送茶点入内,郑诗诗坐在松萝苑的凉亭外,手里拨弄着棋盘上棋子,心里还思量着行军图换了地方到底是奕王察觉了什么?还是奕王本身就疑心重?也思量着到底下一步该怎么走之时,忽然听到外头一阵闹哄哄的。

不久她竟见到几名奴才扛着奕王进了松萝苑。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一名宫女慌慌张张地说“娘娘,王爷在书房议事到一半便晕过去了。”

郑诗诗追着众人进了房内,紧追在后的阿尔古从后的扶着郑诗诗的肩膀“三嫂!别急,三哥这老毛病了。”

呼延苍被摆上了床,一张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更加苍白了,整个人毫无生气,那张脸平静到还有无气息都不可得知,蒙奴跪到了床边,用手轻压着呼延苍的太阳穴与人中。

“蒙奴懂治病吗?”郑诗诗看着阿尔古。

“不懂”阿尔古摇摇头。

“那他干吗阿?”郑诗诗狠狠瞪了阿尔古一眼。

“他一直跟着三哥,三哥这是老毛病了。救急他还能,已经遣人叫御医去了。”

郑诗诗用力推了阿尔古一把“我说你三哥病倒你怎么一点也不急啊?”郑诗诗走到床边,摸了摸呼延苍的额头“怎么那么烫?快来人,打水来。”

“欸!什么我不关心,这场面我见多了。一会便没事了。”阿尔古解释之际,御医也已经被乙奴提着赶到了松萝苑。

郑诗诗坐在一旁看着御医替呼延苍又是把脉又是喂药的,折腾了好一会,呼延苍才缓缓张开了眼。郑诗诗刚想开口问,忽感身后一股凉气袭来,感觉有个又高大又阴暗的身影渐渐逼近。接着后来就传来一声声双脚扑通跪地的声响。

“皇上万福金安!”众人齐声喊着。

郑诗诗也赶紧跪到了地上“皇上万福!”

她面见呼延安铎的机会虽不多,但次次见着了呼延安铎,他总是和颜悦色的,一双好看的眼睛也往往含着笑。这次,他却冷着一张脸,杀气腾腾,也没喊人起来,只是听了御医的禀告后,挥退了众人。

郑诗诗守在松萝苑的院子内,不敢太过靠近,过了不久,一行与诗诗同守在门外的宫女与奴才就听见房内传来呼延安铎一声喝斥“放肆!”

寝居的门,砰的一声被打开,呼延安铎怒发冲冠的站在门内,而院子里又黑压压的跪了一遍。

呼延安铎环视众人一轮“每日给奕王送药的是谁?”话音一落,一命小宫女就膝行到了前头“奴婢芳儿在。”

“宫女芳儿失职,拖出去杖杀。”两名太监走向就要拖走那已被那旨意吓的瘫软的芳儿,郑诗诗也从那话里听出了端倪……

“慢着!”郑诗诗站了起身走到呼延安铎面前。“皇上,错不在芳儿,请皇上不要滥杀无辜。”

“滥杀无辜?”呼延安铎挑了挑眉,字字掷地有声,让郑诗诗不禁冷汗直流。

“这几日妾身看得很清楚,芳儿尽忠职守,是奕王不肯服药。芳儿面对皇上的旨意与奕王的任性,是两面难为。不禀告皇上就是落得今日要被杖杀的下场,但若禀告了皇上,芳儿是奕王的家仆,将来奕王府又该如何自处?只怕受的苦会比今日杖杀还难熬。”

“朕的三弟,在三弟妹口中就是如此冷血无情?”

“倒不至于冷血无情,只是任性妄为。而芳儿身为奕王的家仆……也难事事向皇上禀告,要禀告了皇上又怕奕王一时气恼而迁怒芳儿。”郑诗诗看着呼延安铎的眼神和缓了不少,但圣旨已下……

“皇上英明,芳儿确实有错,错在无法劝诫主子。方才肯定是奕王怕皇上动怒推诿责任,让皇上不知奕王错处,才会如此重罚芳儿。既真相大白……”

呼延安铎瞧了瞧瘫软在地的芳儿“嗯,放开她,宫女芳儿无法劝阻主子任性,便罚俸一个月吧。”他走到人群面前,看着还跪在人群中的阿尔古“你没事便回你府里去吧。”转头又对着郑诗诗说“三弟妹。阿苍有下人照顾,你便陪朕到花园里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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